文案
因为一个秘密‘盘雨’端王全府一夜之间惨遭灭门,只余孤女清雨郡主。
清雨自小受尽苦难,心志坚定,一心追查当年真相。却在此中踏入了未知的命运……
所有的一切终究只是个劫啊……

PS:女主自杀,男主出家。结局虽雷,但剧情绝对不浮夸!文中有很多离奇的秘辛,只有看到最后才会有恍然大悟之感……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阴差阳错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清雨 ┃ 配角:粱卿 ┃ 其它:断情殇

一句话简介:鸳鸯绣枕终究换不来白头成双

立意:立意待补充

  总点击数: 1473   总书评数:1 当前被收藏数:1 文章积分:756,247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随笔
  • 作品视角:
  • 所属系列: 尺有所短
    之 放不下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16026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已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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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枕

作者:竹清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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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



      楔子

      漆黑的夜中,没有月亮的光芒,只有无尽的闪烁的剑芒飞溅的鲜血和零碎的残肢。

      他一身白衣上没有沾染上一丝一毫的不净的鲜血,嘴边含着冷酷的笑。轻弹一下剑身,抖掉上面沾染的鲜红的血液。这时,月亮似是感到已经躲过了一场腥风血雨,渐渐露出了皎洁无瑕的脸蛋!月亮的光辉披洒向大地照亮了一双血红的眼。那是一个身量约6、7岁的女童,长相平凡,身材瘦小,衣衫也是像下人般粗糙脏乱。他轻轻的抚了抚剑身,舞动几下,在门上刻下了几个字

      “势在必得,盘雨,鬼延”

      他写完这几个字,狞笑一声,面容扭曲,那笑是那么惨厉,没有人注意到他转身离去时,那眼角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晶莹。夜是那么黑,血腥气味呛入口鼻,周围没有一丝生机。黑暗中只留下那个在瑟瑟烈风中轻颤不止的女童。空中吹落的是一串串断了线的泪珠……

      【一】
      清雨轻轻的将一支雕着凤凰的玉簪插在安乐公主的发髻上。安乐公主雨瑶仔细端详着镜中的容颜,似是很满意了。轻轻站起,走向了外厅。

      “清雨!你不常进宫。天气正好,园子中的牡丹花都开了。我们今天就去御花园转转吧!” 安乐公主挽住清雨的手臂,拖着她走向了鸟语花香的,亭榭楼台交错林立,假山金石错落的御花园。她们一路走走看看,在亭廊中偶遇一人。

      “梁大人!”公主微微一点头,示意来的人平身。清雨看清了来人。此人身材颀长,容貌姣好,英俊潇洒。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精光闪闪,威棱四射。一身藏青色的官服。清雨知道那是三品的标志。

      梁卿向公主告辞,转身离开,却在转身时瞟了一眼清雨的脸,眼中的色彩复杂而又迷乱。

      安乐推了推略有怔愣的清雨,清雨从怔愣中回过神来。“清雨!他是宰相府的小公子,尚书令。仪表堂堂,才干卓众。父皇很是器重他。本想将我赐婚于他,但是如今川蜀又添战乱,边疆不安稳,父皇想要拉拢羌族,就将我次婚于西域羌族的朝阳君,也算是暂缓边疆的压力。”清雨仔细的聆听着,但听见公主即将远嫁西域苦寒之地心头也不禁一颤。

      “那公主何时动身?”清雨的声音很轻很柔,像三月的春风,轻轻的吹散了雨瑶的愁绪。

      “也就是这一两个月了。等朝阳君到达□□,成亲之后就择吉日动身。”安乐公主回身握住清雨的手,目光灼灼的盯着清雨的那两汪春水。“在走之前,我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幸福。”

      坐在回侯府的马车上,清雨的眉间一片黯然。想起刚才公主说着说着滚下的泪珠,响起这十年来的相依相伴,请与不禁泪落。
      “清雨,回来了。”屋中响起的是表哥杜牧云的慵懒的声音。清雨听见声音忙收起自己的愁容,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面容,轻轻的踏入自己的闺房。

      “又躺在我床上,你讲不讲道德啊!”清雨抄起丫鬟落在窗边的鸡毛掸子,作势欲打。杜牧云一脸人畜无害的温暖笑容,有时又带着一脸坏坏的流氓的笑容,看起来很欠揍。在他的一阵傻笑过后,清雨只好狠狠地扔下了手中鸡毛掸子。请与为自己斟上一杯茶,刚想一饮而尽,却被杜牧云夺走喝进腹中。

      “公主要远嫁羌族朝阳君了!”清雨抛下这一句话,就转身去绣篓旁拾掇起针线来。“我知道!”杜牧云收敛了那放肆的笑容,转而一脸正色。他的眉宇间染上了愁绪,他的愁似乎动摇了天地。他那如蝶翼般的长睫,煽动了微风,吹落了花朵。他用手轻轻的抚向脖颈,滑入自己的衣襟,轻轻的捧出一块温润的美玉。

      “清雨!帮我送给雨瑶。”他轻轻的将美玉放在桌上,转身轻转悬在房梁上的六角琉璃屏灯,不再看那块美玉。

      “雨瑶什么时候走?”

      “一两个月之后,择吉日动身。”清雨挑出一块白绢瞟了杜牧云一眼道。“表哥。其实,你可以去求皇上赐婚的。”“不可能的!”他回身,脸上是痛苦的表情“圣意南侧。雨瑶是皇上唯一的女儿,如今战事吃紧,唯有和亲一途可以解决困境。雨瑶是和亲的不二人选。”

      “或许我可以……”清雨迟疑的道。

      “不!”杜牧云打断了清雨的话。“不可以!清雨!你别忘了你的身份。我们已经认命了!你还有你的使命,不要再去触碰……”

      “是啊!我的命运在已注定,不容我自己做主。端王府的三百条性命都搭在里面,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清雨淡然一笑,这一笑,笑的惨烈,笑的刺骨!

      【二】
      轻轻的拂过池中的荷叶,泛舟在于花园的小池中。眼中尽是荷叶的绿意,身为端王府的遗孤,更身负着那个秘密。就算自己不是真正的参与秘密的盘雨,而是对秘密一无所知的清雨,自己也依旧得到了皇家的忌惮,尤其是那一国之君,自己的伯父——圣德帝。端王府中三百八十条人命就这样一夜之间呜呼殆哉。这是一种怎样得令人发指的罪行,就算自己无力报复,但也可以让他们永远得不到盘雨宝藏!

      “清雨,是你来了。”杜太后轻轻拉过一身天边蓝白云纹的裙袍的清雨微笑着打量她。

      “是,太后奶奶。”清雨文静的点了点头。

      杜太后年纪大了,这时想起了清雨的身世也不由得再次伤感起来。“端王吾儿!我可怜的孩儿!”太后用绢巾拭泪,紧紧的将清雨拥入怀中,清雨轻轻地回抱住太后,故作轻松的道。“太后奶奶就别伤感了!父王已经逝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别再伤心伤神!父王也不会您再为他伤了身。”

      “是啊!我们讲点开心的吧!哟!牧云!你也来了。”太后这时才注意到站在门口,正倚着柱子一脸无语的杜牧云。杜牧云听见太后终于注意到了自己,就赶快走到太后面前。

      “姑奶奶!你总算看见我了!”杜牧云一脸无奈,那个表情看起来很欠揍。太后哭笑不得的抄起那支点着金凤嵌了蓝色凤眼石的烟枪作势欲打。

      “姑、奶、奶。”听见杜牧云那可怜兮兮的声音,太后就放下了烟枪,让他坐在身边的矮几上,推给他一盘点心。

      “尝尝吧!安乐亲手做的。别费了雨瑶的一番心思!”听见这话,杜牧云的笑容不再,转而变为一种愁容。淡淡的,却很痛,让人伤,让人疯狂!

      “安乐要嫁给朝阳君的事已经诏告天下了!就算姑奶奶想帮你也没有机会了!大男子志在四方,别再让这些儿女情长碍了你的眼!”太后语重心长的说。

      “是!侄孙儿明白!”杜牧云点了点头。

      “牧云!你才华出众,□□之上,自是无人能敌。为何不在朝廷中谋个职位?偏偏让他梁家独大。”太后轻轻抚了下自己一丝不乱的发髻,眼含深意的道。

      “孙儿不愿去趟那滩浑水!朝廷中的水太深。不知深浅即入,太过凶险!”杜牧云说着在桌上写了一个字,看笔画应该是个‘杨’字。

      “你是说杨妃?不怕养虎为患?”太后压低声音说道。

      “姑奶奶的心中应该已经有数了吧!杨连可以顶替前段时间贪腐之乱中受牵连的李尚书之位。后妃之争自然就平衡了!况且,雨瑶就要远嫁,此时他的母妃杨妃也正受宠。光芒正盛!”说到这牧云的眉间又涌上了一层愁绪。

      “也罢!好!赏!博夜侯邑五百,金一千!”

      “谢太后娘娘!”杜牧云恭敬地行了个大礼,然后再次坐在矮几上。

      【三】
      冬狩时节,全体官员和皇室成员随驾以往雪山围场。开春时,就是安乐公主动身的时刻。

      一天下来众人硕果颇丰。三皇子打回几只鹿,一只熊。其他皇子也射到了许多禽类小兽。傍晚皇家和官家中几位皇家姻亲同坐在帐内行乐。

      今日清雨一身紫色骑装,英姿飒爽,坐在安乐公主一席处。

      “皇上!让清雨和安乐为大家舞上一曲吧!以后大家恐怕就欣赏不了双壁的英姿了!”杨妃娘娘望着自己的女儿,在欢喜中又带着一丝伤,
      威棱四射的大帝圣德皇帝笑着将头转向比他略微下首的人道。“朝阳君所见如何?朕的女儿舞可是跳得好得很!”“臣自是期盼着一睹公主的英姿。”

      “好!雨瑶。清雨。你们两个就准备准备!献舞一支。各位皇亲臣子,还有雅丹殿下就都可以一饱眼福了!”杨妃见雅丹点头,立马吩咐清雨和雨瑶去准备。

      朝阳君雅丹有一张混血儿的面貌,淡蓝色的凤眼,像是一望无际的天空。他的脸庞有着西域民族的粗犷和中土苏杭女子的秀美。两种不同的风格,一种刚,一种柔,就在雅丹的身上完美的结合了,成就了他和谐而又不凡的英俊面容。雅丹的母亲是久居苏杭的永宁郡主。雅丹的眉眼间和安静秀美的永宁郡主有着七分相像,至少见过永宁郡主画像的清雨就是这么认为的。

      轻轻的在头上系上一块淡蓝白云纹的长纱,用玉簪固定好,又在发髻上插了一支金步摇,再围上一天纤细的缚颜丝。清雨又在手腕上系上几个金铃铛,就完成了自己的装扮。转而开始帮助安乐。

      “雨瑶!今夜朝阳君在这,你未来的夫君。为了你未来的幸福,雨瑶加油!今天也就当是给牧云留下一个好的回忆。我们再为他跳最后一支舞。”清雨将琉璃冠束在雨瑶的发髻上。

      “走吧!”清雨握住雨瑶的手。“今夜!我要你成为焦点!我会让你风风光光的离开!”

      宴会上缓缓奏起《惊云曲》,雨瑶一身白衣,头插牡丹花,戴琉璃发笼。白衣上绣着大幅牡丹,华美异常。清雨一身淡蓝纱衣,少缀珠饰,衣带轻飘,上饰流云纹,两人步调一致,舞姿优美,倾国倾城。两人伸展长臂,弯腰轻抬腿。开曲就是一个飞天姿势,旋转似月轮般夺目动人。一曲罢众人皆惊叹。当清雨停止旋转时,对上的正是梁卿惊艳的眼。雅丹的眼睛在看见雨瑶后,就再也容不下别人,而杜牧云则是满眼愁伤,与雨瑶款款相望。

      一曲羽衣舞,惊起何人涟漪?多人伤情,一时静寂无声。无言,望明月。

      【四】
      站在御花园的杨柳堤上,清雨望着那一泓寒潭碧水。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首间却是,梁卿。

      “梁大人!”清雨点了点头,和梁卿互施一礼。

      “端云郡主!”

      “梁大人这时要面圣吧!”

      “清雨何须这般生分?说起来我们还是远亲!”梁卿负手站在柳堤上,看着对面假山遮住的半轮红日,只不过心中所想的是什么不得而知。
      “端王府中的二夫人梁氏是您的姑妈吧!”清雨站在梁卿的边上,也同样望着那半轮火日陷入沉思。

      “雨瑶还有半个月与就要出嫁了!这一走怕是要一生难见了!”清雨喃喃的道。

      “公主婚事已定。那郡主你呢?”两情回头望着清雨俊秀的侧脸。

      “梁大人这话说得似乎是有些唐突了!是不是有些太失礼了些?再说清雨的婚事早已不由自己做主。大人不该为此妄自揣度圣意,因此引来灾祸。”清雨的话说的有些咄咄逼人,梁卿好看的眉皱在一起。

      “郡主的言辞是否有些激烈?臣只是关心!”

      “梁大人,你真的是多虑了!清雨是为你好!端云郡主这个封号早在端王府一夜之间倾覆时,就已沉如万斤,清雨一人支撑这偌大一个王府,撑起端王府的颜面,真的早已是苦苦支撑,无力多想!”“郡主不必伤心!皇上还是很眷顾你们端王一系的!”梁卿轻轻掸掉肩头落上的积雪。

      “惨剧发生后如果没有表哥,怕是清雨早已不在这个人世上了!是表哥给了清雨活下去的希望。在这个皇家又有什么亲情可言呢?表哥的爱就更加的显得珍贵。连雨瑶都是边疆一乱,就只得含泪远嫁。这皇恩浩荡不过就是为了我们这皇室嫡中旁支所掌握的‘盘雨’之密而已。”清雨说到此处,眼中有几丝红光一闪而过。

      不过正在回味着刚才清雨的话的梁卿并没有注意到。

      “难道端王府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就是因为‘盘雨’的存在?”梁卿眼中有一抹复杂的光一闪而过。“是!不过盘雨,也就是我的妹妹。她消失了!”清雨语气因恨而颤抖。

      “你们端王府还有一位遗孤?”梁卿惊问。

      “不!她是否还活在世上就不得而知了!清点死亡的人时,并没有发现她的尸体,那些残体拼凑起来。也没有发现她的存在。想必是已经被贼人掳走!”

      “她吉人自有天相。福分未尽不会死的。别失去希望!”梁卿低沉的嗓音,让万籁俱静的时间,冲起了一股执着不可磨灭的信心。

      “但愿如此!”清雨的嘴角涌起一抹笑容,这一笑,度来了春风……

      【五】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素察梁丞相之三子梁氏名卿者,为人恭谨,智谋深远。现与端云郡主朗清雨一同护送安乐公主和朝阳君至蜀边十里坡处。仪仗五百,领一千羽林卫随行,钦此!”

      一封诏令,有多给清雨和雨瑶一点相伴的时间。这一对好姐妹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分开过。可如今雨瑶将嫁,两人少不了又一阵难舍分离。清雨轻轻为雨瑶带上凤冠,同时又挥退了众侍女。

      “雨瑶!此时一别,少不了难得一见!珍重!朝阳君为人潇洒英俊,成熟有为,又是世间一奇男子,他是一个能够给你幸福的不二人选 。忘了牧云吧!”清雨用绢巾轻轻地拭去雨瑶眼中滚下来的泪。在她的耳边低声的呢喃着。

      “清雨!你也要保重啊!我相信你也会得到你的幸福!”雨瑶轻轻抚了一下胸口的美玉。那是杜牧云送给她的纪念。那是她从小到大的感情依托。希望美玉可以促使愿望达成。

      “雨瑶!川蜀不比中原。一切都要多留心。保重好身体。”清雨为雨瑶蒙上红纱盖头,眼中也尽是失落。

      “清雨!也别总让自己活在仇恨之中,那样太累了!”雨瑶轻抚清雨的眉眼。

      “好了!雨瑶上轿吧!我会护送你到十里坡!还有半月余的时间,你才会走完全程,我们得抓紧时间赶路!”清雨说着拉起雨瑶的手走出了宫殿。宫门处,人头攒动,百官跪伏,万民同送,恭送安乐公主。杨妃哭的死去活来,最后倒在圣德帝怀中。杜牧云脸色苍白伫立在杜太后身边注视着雨瑶的马车,梁卿坐在马上,行于车驾之前,雅丹在车窗前,不知在与雨瑶说什么?清雨在车驾中,手抚袖中的,“蚀月”她心里总是不安稳,总是感觉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不过,防患于未然吧!

      雨瑶的嫁衣是由清雨和雨瑶一同完全刺绣的,上面绣着各种“囍”字,还有凤凰,精致非凡。头上的冠上镶着南海东珠,明亮异常,再配夜明珠大大小小十三颗。外表华贵雍容,但重量真的很可观,偷偷的,清雨帮雨瑶摘下凤冠,让他活动一下僵硬的脖子。

      “真的很累!清雨!你成亲时也要戴这么沉的凤冠吗?这裙摆也太过冗长些!好几次侍女都差点踩到我的裙摆!”雨瑶不由得抱怨。“这喜服制式就是如此!至于我规格上应该比你‘轻’,我毕竟只是个郡主,而你不仅是公主而且还要‘和亲’,那么你的衣饰更彰显了皇家的威仪,这种事情三岁时你就应该倒背如流了!”清雨风趣的说。
      “哼!你这丫头,又敢笑我!拿我扯皮!”雨瑶哼了一声,扑到清雨身上。一阵呵痒,“喂!喂!喂!淑女!淑女!”清雨也一阵挣扎笑闹,这时车侧窗帘被突然揭开,露出的是一张苍白的俊脸。

      【六】
      清雨定睛一看,那人正是梁卿!她刚想喝斥,却被梁卿用手势制止。

      “有情况!”他轻声说道。清雨和雨瑶迅速坐正。清雨俯耳贴在车壁上,倾听片刻,抬首间眉眼间尽是戒备之色。

      “梁大人!通知全员警戒。是马蹄声!许是敌袭。”清雨低声吩咐着,左手紧紧握住蚀月。

      “早就吩咐下去了!我留下来保护你们!”梁卿低声回道。

      “防御!”和朝阳君雅丹大喝一声。这时一支尚在振动的羽箭插在雨瑶左耳侧的马车壁上。清雨手中的蚀月瞬间出鞘,打落了纷纷飞进马车中的羽箭。这时马车的帘子被挑开。清雨一看是雅丹,立即收回了指在雅丹鼻子前的蚀月。

      “你们有没有受伤?”雅丹焦急的问。眼睛还在雨瑶的身上巡视着。“没有事!你保护好雨瑶!”清雨将雨瑶推给雅丹,自己跳出了马车。清雨发现数量众多的黑衣人正在和羽卫打斗,羽卫和黑衣人相比人数上相对较少。还好川蜀朝阳卫也投入了战斗,挽回了劣势,一时间双方胶着不下。清雨刚想冲入敌军,却在一阵天旋地转间,发现自己已经在马上,而自己的身后正是梁卿。梁卿挥剑砍死了几个黑衣人后,就冲进了黑衣人最密集的地方。却发现敌军中心重重包围下的正是刚刚从马车中出去的雅丹和雨瑶。

      “看来他们针对的正是朝阳君和安乐公主!”梁卿道。听闻此言,清雨握紧了手中的蚀月。

      “不!是针对雨瑶一个人!”清雨反驳了梁卿的说法。这时清雨看见一个黑衣人握着刀砍伤了雅丹的手臂,而另一边的一个黑衣人握着手中的剑刺向了雨瑶的胸膛。

      “不!”清雨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大声的嘶吼起来。混乱中没有人看见清雨早已微微泛红的双眼。梁卿策马冲向雅丹和雨瑶,但若等他冲过去,雨瑶身前的剑早就当胸刺穿了雨瑶。清雨瞬间动作,凌空一跃,脚尖轻点几个黑衣人的肩头,冲向了重重包围下命悬一线的两人。
      雅丹看着冲着雨瑶刺去的长剑,手上的右臂扔下手中的刀,迅速地握住了黑衣人刺下的长剑。

      而正在这时,清雨早已跃至。抬首间带起的是黑色的蚀月,一剑斜劈而下。那个执剑的黑衣人的身体随即化为两节。清雨的眉目中不再是淡然,也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由内散发而出的杀气。泛红的目光震慑住了那些黑衣人。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子,下手竟然是这么得狠辣!梁卿站在雅丹的身边目光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清雨伸出空闲的右手,握住一个黑衣人的脖颈。只听咯吱一声,那个黑衣人的头颅已经弯折而下,违反了正常的人体规律。
      而在黑衣男子身边的一个黑衣人似是惊惧到极点似的,鬼嚎一声,跪在地上。嘴中还不停的喊着鬼啊!鬼啊!一个看起来像是黑衣首领的人,挥刀砍下了那个黑衣人的头颅,像是示威般的盯着清雨。

      这时梁卿大喝一声,冲向了雅丹右侧的黑衣人,挥剑斩落了一支冷箭。雅丹一只手受伤,另一只手挥落漫天的箭雨,应接不暇。

      “梁卿!先别管我!先干掉那些弓箭手!”雅丹大喝一声,抢过一只大盾,护住了自己和雨瑶。而雨瑶在雅丹的怀里,也偶尔挥动匕首砍落几支羽箭。

      梁卿长啸一声冲向了那些弓箭手。那一瞬间就像是恶鬼般惨厉……

      【七】
      清雨用力砍断那首领的手臂后,横剑架在那个首领的脖颈处。
      “说出主谋!我可以让你痛快的死!”冷冰冰的话语,似乎会使刚解冻的冰河再度结冰。那个首领睁大了眼恶狠狠地死瞪着清雨的眼。七窍中突然流下黑色的血。

      清雨轻轻用蚀月推到了那个首领逐渐冰冷的身体。“自尽了!没能问出主谋。”清雨冲着不远处正纠缠在箭雨中的梁卿等人道。此时梁卿等人正在向清雨这边急退,听闻清雨的话,不由得向清雨处望了一眼,正好看见了请与脚下的僵硬的尸体。

      “羽卫听我命令!留下几个活口。其他的黑衣贼人——一个不留!”梁卿道。

      “慢!”雅丹搂着雨瑶走上前道。“投降者可免一死!”

      瞬间黑衣人很多人都放下了手中武器。其他的顽固的黑衣人,也很快被肃清。

      而这时清雨的身体微微一晃,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上心头。在她倒下的那一刻。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在迷茫中,清雨看见了梁卿充满关怀与怜惜之色的眼……

      大帐内

      梁卿轻轻用绢巾拭着清雨额上的汗水,眉宇间尽是担忧。这时,雅丹掀起帐帘进入帐中。此时他的右手臂已经包扎在胸前。

      “公主怎么样了?”梁卿头也不回的说。

      “受了点惊吓,已经睡下了。”雅丹坐在帐中的地毯上,轻声道。

      “我相信你会好好的保护公主的!对了!问出主谋了吗?”梁卿帮清雨掩了掩被角。回首眼含深意的望了雅丹一眼。

      “我已经知道是什么人了!我会处理!而对雨瑶来说,我雅丹,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她!”

      “端云郡主现在怎么样?”雅丹望了一眼沉睡中的清雨。

      “还是没有醒过来。似是沉浸在了梦魇中。”梁卿言辞中尽显忧色。

      “郡主一个弱女子。没想到今天真是让我们羌族大开眼界!”
      “她也是一个苦命的人!一夜之间家人被赶尽杀绝。一般女孩早就一命呜呼了!但是她却苦撑了下来!这需要多大的勇气?”梁卿的眼中尽是怜惜与敬意。

      “梁兄想必是爱上郡主了吧!”雅丹听闻清雨的身世也蹙起了眉头,但随即又恢复常态。他也是在刀口舔血的日子中过来的。

      “也许吧!如果那算爱……”梁卿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宇间全是温柔。

      当清雨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人怀里。抬首间却是一个温润光洁的下巴。

      “梁卿!”清雨低声的呼唤惊醒了原本就浅眠的梁卿。

      “清雨!你醒了?”梁卿迅速的轻放下清雨,跳了起来。端起炉上温着的瓷盏。

      “什么啊?”清雨有气无力的问。

      “安神汤!你今天情绪失控了。第一次见过那么……嗜血冷酷的你!那一身功夫,真是利落!”梁卿一勺勺的喂着清雨。
      清雨吞下一口后,道“雨瑶呢?”

      “公主刚刚来看过你,看见你还没醒,就又回去睡了!”

      “回去?回哪啊?”清雨有些诧异。

      “公主已与朝阳君成婚。他们自然是要住在一个帐篷中了!况且帐篷也有限,连我都只能和你在一间!”

      “啊?可……”清雨听见梁卿的话还没有回过神来。

      “还什么可?都已经说了没有地方了!”梁卿的唇角漾起一抹促狭的笑。

      片刻后,在帐外吃着干粮的军士们,听见帐中一声大吼

      “梁卿!你给我滚!”紧接着就是一个飞出的绣枕,砸进了篝火堆中,惊了众人一下…………

      【八】
      在十里坡依依惜别之后,清雨和梁卿踏上了归途。在他们回来时,已经春暖花开,万物在春风的吹拂下已然复苏,百花已经傲放。清雨和梁卿共乘一骑,清雨安详的窝在梁卿的怀里。在这段时间里,她渐渐的适应了他给她的温柔。他伸手折了一枝梨花,上面开满了密集的白色梨花。清雨接过梨花,放在鼻尖轻轻的嗅了嗅。

      “清雨!”梁卿轻轻碰了一下清雨。

      “怎么?”清雨还在用手拨弄着梨花。

      “你愿意和我过这种日日如花似锦般的生活吗?在你未来的生活中,你愿意有我陪伴你吗?”梁卿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的有些颤抖。清雨用手轻握住他因紧张而紧握马缰而握得发白的手掌。

      “也许会吧!但我也说不准,像我这种人,还会有爱吗?”清雨的眼中尽是疑惑。

      “会的!让我来守护你吧!清雨”梁卿将手臂缩紧,将清雨紧紧地拥在怀中。落日的余晖洒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晕染成金红色。天际遥远的星空,似是在眨着眼,望着这对彼此汲取温暖的恋人……

      在一间阴暗的密室中,火盆中的炭火烧得噼里啪啦的像。暗红色的火焰照亮了一张阴鸷的脸。他须发花白,脸色铁青着,似乎正在忍受着什么怒气。

      “鬼延!你到底私没私藏盘雨?你就招了吧!以免继续受苦。”他低声说道。

      “呸!”黑暗中一个低低的吐沫声,彻底点燃了老者的愤怒。老者一怒间将火盆扫向一旁。火炭四溅间,印出了一个被钉在墙上的皮肤苍白却一身污浊的身影。那是一个□□的男人。他的身上交错纵横着许许多多鞭痕,剑痕,还有烙铁烙过的痕迹。尽管他的身体伤的很重,
      他的眼神仍是桀骜不驯的。

      “还是不说?”老人低喝一声。“梁生!给我继续打!”一旁的健壮的仆人,闻令抄起鞭子狞笑着走向墙上的那个身影。一时间密室中响起了密集地啪啪声,还有闷哼声。

      “还真是硬气!连喊都不喊!梁生给我用力打。”老人嗤笑一声仆人听见主人的吩咐,就更加的卖力了。当然挨打的人脸色就更差了!还晕出了一层薄汗。

      “你就是一个王八,老夫也会把你的壳撬开!”

      在瀛洲的知府杨荣的府邸中,梁卿和清雨驻扎在这里。此时,清雨和梁卿在后花园中。清雨的素手轻轻拂过绿意盎然的柳枝,抬头仰望着天上明亮的星星发着呆。

      “在看什么?”梁卿一身灰蓝色的便服,坐在清雨的身边。

      “在看星星!”清雨没有看他,继续道。“也许回京之后就没有这空闲的时间看星星了!”

      “为什么?京城的星星也很好看啊!”梁卿反问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一直都觉得京城上空的星星很悲凉!”

      “悲凉?”

      “是啊!我总是觉得那些星星在流泪!小的时候我看着星星会很开心。但是自从那个无月无星的夜。什么都变了!”清雨一脸哀戚,眼角含泪,欲坠未坠。梁卿看着此时难得流露出脆弱的清雨,心中不由的一阵怜惜,静静地聆听着清雨的话。

      “梁卿?”清雨转过头望着梁卿。

      “怎么?”梁卿从思绪中回过神。

      “回京之后我就要好好的照顾我表哥了!从小他的身体就不好,这次雨瑶一走对他的打击也很大。希望他说别出什么事!”

      “哦!”梁卿点了点头,但是随即他就想到了什么。“那我怎么办?我要娶你!”扳过清雨的肩头,望着她的眼睛。

      “不可以!”清雨慢条斯理的拒绝道。

      “什么?”梁卿一脸不信道。

      “我为什么要嫁给你?”

      “你……我真是被你打败了!”梁卿简直就要七窍生烟了。不过清雨的脸上却渐渐浮上笑意……

      【九】
      “表哥!”清雨从回到京城见到杜牧云之后,就一直在侯府照顾着他。杜牧云在雨瑶走后就像失了魂似的,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是他的身体状况却是急剧下降,弱的似乎一阵风就可以将他带走。

      “这里风大一会儿再把你吹跑了!”清雨将外袍披在杜牧云的肩头,没有好气的嗔道。

      “我倒是巴不得被风吹走”杜牧云微闭双眼感受着清风的吹拂。

      “好把你吹到雨瑶的身边?”清雨接道。两个人就一来二去的再次斗起嘴来。最后终以清雨的咆哮告终。

      “杜牧云!你给赶紧回房间!”清雨大喝一声。在那瞬间侯府中的众人都感受到了地动余震般的震动。杜牧云轻轻地挖了挖耳朵,一脸油盐不进的像。

      “别那么大声!你表哥的耳朵还没那么背呢!”他轻轻的紧了紧肩头的外袍,回身走向他的房间。

      在屋内,杜牧云轻轻摆弄着桌子上的茶杯与碟子,脸上一派淡然。

      “真的想要嫁进梁家吗?”

      清雨轻轻的点了点头道。“与其凡事都不由自己做主。我想尽量自己选择!”

      “可你认为圣上会准吗?如今梁氏一门独大,我杜氏一门势力卑微,杨氏的势力尚未成熟。梁氏是最大的祸害,圣上早晚会冲他们动手的。你嫁入梁氏,不过是加快了圣上动手的时间!”杜牧云轻言道来朝堂上的风起云涌。

      “早先雨瑶是许了梁卿的。但因为……总之他远嫁朝阳君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圣上的谋划。一方面可以缓和和异族的气氛,以免牵一发而动全身,影响□□的根基。在另一方面上,也是一箭双雕之策。一切都是为了满足圣上瓦解异族势力的谋划,为圣上的千古霸业画上鲜红的一笔。”杜牧云提到雨瑶,再一次的锁住眉头。

      “正是因为这个我才没有去求婚,从此可怜两地隔吴越……”清雨的眼中也因此而流露出忧伤。

      正在这时,杜牧云一阵微咳,却越咳越剧烈,最后竟咳出一口鲜血。清雨没有注意到那血丝中夹杂的几丝青紫之色。

      “表哥!你精通药理,这病为什么还是好不了?”清雨有些焦急的抚着杜牧云的背道。杜牧云摆了摆手,道。

      “没事的!你表哥小的时候就是一个药罐子!身子弱,现在不过就是拖日子吧!”杜牧云十分淡然地端起座上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清雨!你记住!表哥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所以你一定要把表哥那份幸福都接受了!”杜牧云封妖微调,眼神中尽是一片凌厉。清雨已经得到了最珍贵的诺言,却仍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

      清雨望着窗外的灰色的天喃喃道。“表哥谢谢你!我唯一的亲人……”最后一句很轻很淡,仿佛听不到。但是杜牧云却听见了。眼神变得温柔至极,嘴角也噙上了一抹柔和的笑。风声呼啸间,带起的只有稀稀落落的树叶,沙沙声点缀着沉默………………  

      【十】

      坐在宽敞精致的喜轿上,颠簸的还有此刻忐忑的心情。梁卿求婚并未得到圣德帝的同意,却在表哥进宫和圣德帝长谈一夜后得到了允诺。当时望着步履蹒跚,满头大汗的表哥,清雨心中忍不住微微的疼。表哥身体如今久病未愈,却为了自己一夜未眠,还与圣德帝促膝长谈,劳累极了,这份情注定一辈子还不了了。

      经过复杂与繁琐的形式,终于完成了这一生中最重要也是最劳累的事情。

      “梁卿!”清雨感觉到身旁床榻的陷落,梁卿用手揭开清雨的盖头,将清雨拥入怀中,喃喃道:“清雨,其实我们早就见过。”

      “是啊。”清雨想起在幼小的童年,在幽暗的柴房中扒开一条门缝却在不经意间扫过一个牵着美丽女孩的手的男孩子,那个小男孩就是梁卿。不过实际上他们也只局限于见过。

      “那时候的清雨娇俏可人,很可爱。但真正爱上你还是在长大后我们见面。我自小被寄养在山上,由师父教导,自是未曾见过你。”梁卿轻轻说道。

      “感谢你爱上了现在的我。”清雨的声音很低很轻,梁卿几乎什么也没听到,“你说什么?”梁卿微微有些诧异。“没有,只是谢谢你。”清雨的眉间闪过一抹黯然。

      “谢什么?”

      “没什么,我累了。”清雨摇了摇头,梁卿说:“是啊,今天是很累了,我们休息吧。”

      清雨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眼中闪过的全是那些总是流连在她梦中的那个场景。那个与他手拉手的孩子,才是真正的清雨,而她只不过是个替身,一个保护秘密的容器。

      初晓,阳光照入窗棂之间。清雨坐在台前梳妆,用浓厚的胭脂盖住微黑的眼眶。

      “睡得好吗?”他只披了件内衫,清雨转过身站起,温柔的为他穿衣。
      “好。”
      “真的吗?”梁卿抓住清雨的手,眼神真挚的问道。
      “是。”清雨点头。
      “没想到真的能娶到你。”梁卿紧紧地将清雨压入自己的怀中。
      “真的要谢谢我表哥,没有他,我们不可能会在一起。”清雨的生意透过梁卿的衣衫,有些闷闷的。
      “是啊,感谢表哥照顾你这么多年。”梁卿感慨道。

      杜牧云站在高高的楼阁上,眼神一片茫然。这座侯府在清雨搬出后更显冷清。他的身子更显孱弱,颜雪手拿一件袍子,披在杜牧云身上。“身子不好,歇歇吧。”颜雪神色间尽是温柔。

      “感谢你,愿意不明不白的跟着我这个行将就木的人。”杜牧云紧紧握着颜雪的手。

      “杜侯爷,颜雪倾慕您的风范,哪怕您的心不在颜雪身上。”颜雪投入杜牧云的怀抱。“我陪不了你那么久了。雪儿,带着‘他’回你的烟雨馆吧,不要再搅入这朝堂之中,你们母子安全无忧,我也就放心了。”杜牧云冷静的作出安排。

      “侯爷!”颜雪眼中珠泪盈盈。

      “叫我牧云。今晚我给你一个婚礼,可名分还是隐瞒下来吧。”杜牧云轻轻说道,眼神骤然变得深邃。

      【十一】

      清雨坐在窗口认真的绣着鸳鸯,这时从窗外探进一个人头来,清雨一看,正是下朝的梁卿。

      不一会,梁卿就走进屋来。“这是在做什么呢?”梁卿指着清雨手中的活计。

      “你说呢?枕头上素素净净的太单调,一时手痒绣对鸳鸯来瞧瞧。”清雨径自忙着手中的伙计。

      “那……我们晚上用什么啊?”梁卿问。

      “放心吧,晚上之前,一定完工。”清雨轻笑。

      “噢,对了!”梁卿一拍脑门,从胸口处掏出了一个锦包。

      “什么?”清雨有些疑惑。

      “自己打开看看。”

      清雨将锦包接过,打开看正是一块血玉。

      “怎么回事?”清雨问道。

      “送你的。”梁卿笑着将那块玉挂在清雨的脖颈上。清雨微怔,血玉难求,是传世奇珍,他这几天天天回来这么晚难道就为了寻这块玉?清雨心中不由一暖。

      “雨瑶来信了。”清雨说着放下手中的绣品,起身为梁卿端了杯茶,这时梁卿也换好了衣服。

      “信上说了什么?”梁卿整了整衣领。

      “一些琐事,向我说她一切都好,还有,她有了两个月的身子了。”清雨举起扇子对着梁卿轻轻的扇动着。

      “是么?她都有了,你怎么还没动静?”梁卿嘴边泛起一抹促狭的笑。

      “哼!”清雨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理他。

      越原侯府

      “表哥!”清雨轻手轻脚的跑进杜牧云的陵轩中,杜牧云正在躺椅上小憩。清雨发现杜牧云的身体似乎愈加羸弱,皮肤苍白的隐约可见下方的血管。颜雪轻轻放下手上的书卷,站起身向清雨行礼,清雨赶快扶起颜雪,并在这几秒的当口,打量了一下颜雪,

      “嫂子不必多礼。嫂子可真是个美人坯子,我都黯然失色了。”清雨笑着说,心里也在同时赞叹。杜牧云却笑着拆台:“自家人面前无需那些虚伪的客套,快别把你那母老虎的本性藏起来了,梁卿怕是已经吃了不少亏了吧。”

      听到梁卿的名字,清雨想起了杜牧云默默的付出,不由得心中微酸,“表哥……真的谢谢你……”

      “好了,过去的事情了。你在梁家过得还好?”杜牧云摆手制止了清雨的话。

      “很好,梁卿很疼我。”清雨硬生生止住了心中的酸涩。

      “清雨,一定要幸福……”杜牧云感到一阵困倦涌上心头,不由得渐渐陷入昏睡中。清雨听见杜牧云的话语后,硬止住的泪突破防线,再难止住。

      【十二】

      清雨在侯府中转了转,就回到了梁府。而在她走后不一会,杜牧云就幽幽醒转。

      “没有告诉她我的情况吧?”杜牧云的声音虚弱极了,越发低沉。

      “没有。”颜雪轻声答道,用手绢拭去杜牧云额头上的虚汗。

      “雪儿,我走后,你就立即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有什么困难的话,去找燕十三。”

      “是!”颜雪轻轻扶着杜牧云走动。

      “我的身子……先别告诉清雨,不然会出大乱子。灭梁家最好在清雨死后再完成。他们不要以为除掉我,就可以继续壮大。十二年前的灭门之案就是他们做的!圣上其实什么都知道,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杜牧云叹了口气。

      “侯爷……”颜雪刚一出声就被打断。

      “叫我牧云。”

      “好,牧云。你就是因为这些才无心仕途的吗?”

      “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我进入官场,虽然牵制住其他外戚,但是我不能带给杜氏一门灾祸。我杜牧云一身傲骨,还不屑于争着要上断头台。而且身为帝王,便不会放弃任何潜在威胁。”杜牧云叹了口气,望着窗外的星星发起呆来。

      两个月后,度过了盛夏的酷热转入微凉的秋。这一天,清雨的右眼一直突突的跳,令她心里不安。刚刚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梁卿就被派往郦县治理洪灾,心中如此慌张,不会出了什么事吧?似是应了清雨的话一般,仆女跌跌撞撞的跑入。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杜侯爷出事了!”侍女讲话断断续续,清雨心中烦躁,不由得大喝一声。

      “做什么?喘匀了气再说,我表哥怎么了?”

      小丫头神色间有些畏惧,颤巍巍的说:“杜侯爷今日在朝上突然吐血,不久便辞世了。”清雨只听得‘辞世’二字,脑袋便嗡的一声似是炸开了一般。清雨清醒过来时已经在侯府门外了。昔日灯火通明的侯府辉煌不再,只剩下无尽的惨白与萧条。

      【十三】

      轻轻踏入昔日带给她温暖的侯府,看见那主堂中黑色的棺木,清雨不禁哭断了肠。这时,老迈的管家拉住了清雨,递给她一封信,那是颜雪留给她的。她打开来,仔细的阅读。
      …………
      “清雨郡主:

      颜雪本系苏州烟雨馆一郎中,感于侯爷大义,追随左右。怎奈新婚燕尔便遭倾颓之祸。侯爷身后之事俱于生前安排妥当,今妾身自当隐姓埋名以保杜氏一脉香火得以穿续。侯爷所中之毒乃是十月烟雨,无法可解。颜雪无能,无法保得侯爷周全,此恨死亦难消!——颜雪”

      写到消字,颜雪笔痕甚重,透纸而出,可见其愤怒。清雨眼中有红色一闪而过。

      “郡主?”老管家老泪纵横迟疑的拉住了清雨的衣角。

      “朱伯,你放心,好好留在侯府,总有一天我会为你迎回这侯府的小主人。不过毒瘤尚未清楚,不安全。你安心等待,不要太伤心。遣散仆人的钱,一会我差人送来。”清雨静静的做好准备,离开了侯府。

      如幽魂般走回梁府,清雨的心乱了,也麻木了。自己最亲的人已经逝去,除了梁卿还有什么眷恋呢?从小到大堕落在复仇的深渊中,心中没有一丝安宁。身上的秘密沉重的令自己喘不过气来,好在有表哥扶持,而梁卿则是自己心灵最安适的港湾。表哥是亲人,梁卿是一生都不能放弃的人。

      进入梁府后无意识的漫步。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清雨听到了人声。在这安静的夜里,还有谁会在这里私语阵阵?轻轻拨开挡住自己的树枝,看见的人竟是梁丞相,而他们所说之事更是让清雨目眦尽裂,咬碎银牙。

      【十四】

      “梁生,鬼延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梁丞相神色怨毒的问。

      一旁五大三粗的仆人梁生俯首答道:“已经打晕很多次了,什么都不肯说。”

      “哼!秘密已然到了手,为什么?难道只能功亏一篑?我让他去夺盘雨,伤了三百多条性命,这一片苦心难道还要枉费了?杜家唯一成器的一个人才不也被老夫毒杀了,没人能阻止我夺得天下!”说到这里梁丞相不由得哈哈大笑,转身进了书房。清雨将步子放轻,快速的跟上,她血红的眼睛如同一尊嗜血的罗刹。

      密室的门尚未关闭,门口的梁生就发现了清雨的存在,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出鞘的剑斩成了三截。当密室中的人看到清雨时不由得一惊,梁丞相的胡须因恐惧而颤动着。墙上的疯狂的人影突兀的呵呵呵笑了起来,平添恐怖气息。

      “闭嘴!你笑什么?”梁丞相回头呵斥墙上不成人形的鬼延。鬼延依旧在笑,不过吐出的两个字却惊掉了梁丞相的魂魄。

      “盘雨!”

      “盘雨……”鬼延轻轻的呼唤。

      清雨的唇边绽放出一抹冰冷的微笑,手上冷光一闪,一声惨叫响起,梁丞相已被钉在鬼延的身边。他右胸上的剑柄还在抖动着。那把剑并不是‘蚀月’,而是一柄刚被折断的剑。血液沿着地面的沟壑蜿蜒流淌,划出一个个诡谲的符号。

      鬼延依旧在笑,声音恐怖又刺耳,不过对于此刻的清雨——是盘雨——来说,无关紧要。盘雨提起那个装满清水的木桶,将水泼向鬼延,冲净了鬼延的面容,一张英俊却苍白的脸。

      “能勾引到我父王,果真绝色。”清雨冷冷的抬起鬼延的下巴。鬼延眼神迷茫,似是在回忆。

      “仲言是我唯一爱过的人,我为了他不惜自戕入宫。可是定北王看中我时他竟将我拱手送人……”说到这里鬼延的心不仅刺痛起来,再结合身上的伤,不由得扭曲了英俊的面容。

      “我父王当时早就帮你准备好了一切让你逃走。他心中也是舍不得你的可是你却……”盘雨怒吼一声。

      “作为‘刺客门’的首领,为了报复,我接下了那夜的任务。留下你是你父亲的遗愿,也是因为他,我头一次没能完满的完成任务。”鬼延的眼眶红红的。

      “罢了!你去见他们,亲自道歉吧。我会把你的骨灰放在父王身边的。”说着,盘雨冰冷的唇印上鬼延的额头,然后一根纤细冰凉的手指点上鬼延眉心。

      清雨在鬼延耳边喃喃的说:“去吧,父王会原谅你,但是我不会……”而后半句,鬼延再没机会听清了。

      【十五】

      清雨冰冷的眼神瞟向一旁挣扎不已的梁丞相。“公公。”清雨的唇边绽出一丝笑。

      “梁卿不会放过你的!”梁丞相怨毒的说。

      “那又如何?”清雨笑靥如花,将手贴向梁丞相的脖颈,

      “不会再有人知道‘盘雨’秘密了,因为知道的人,都死了……”手指用力收紧,梁丞相的脖子被捏碎。“……当然,也包括我。”最后几个字出口,仿佛天地随之黯然。清雨的眉眼中透出几分愁,几分怨,几分悲哀,几分无奈。生无可恋,只求再见他一面。

      当梁卿回来时,眼中满是受创的呆滞。噩耗占据了他的心,直到他来到梁府中的假山处,清雨一身红色衣裙,翩然而立,如月般清冷。

      “为什么?”梁卿眼中有伤痛,清雨没有回答他。

      “我是盘雨,是那场惨剧中唯一的幸存者。”清雨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那清雨呢?”梁卿惊问。

      “在这里。”清雨抛出一个小小的紫玉罐子,自顾自的叙述过往。“清雨从小备受呵护,而我则是父王保存秘密的容器。我在王府中连最低等的仆人都不如,没有关怀,没有爱,什么都没有,只有冷硬的食物和黑暗湿冷的柴房。我恨过,也怨过,怨恨父王为何那样不公。后来才知道那是他给我的最后一层保护伞。鬼延在那夜放过了我,我作为父王的骄傲,只能死守着秘密与端王府的尊严活下去。不过现在,我也看淡了。”清雨说到这,笑了一笑。“梁卿,你父亲的所作所为迟早会害了梁家,希望今后你能选择正确的道路走下去。”

      梁卿眼中的伤痛化为泪水滴落,他奔过去紧紧拥住了清雨。

      “别怪我,别怪我……那些恩恩怨怨我们放下吧,好吗?”梁卿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边缘,清雨点了点头:“卿,刚回来,歇歇吧。”梁卿依依不舍的被清雨推开,几步一回头。

      清雨笑着大喊了一句:“好好活着!‘盘雨’我留给了你,希望你能好好使用!”梁卿顿觉心中不安之感大增,回首一望,却只见清雨横起蚀月自刎,翻入了假山旁的碧月潭,将一片碧色染成血红。

      “不!!”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号响彻天空,惊起一阵雁飞鸦啼,天地之间,只剩寂寞残红,伤心之色。

      【十六】

      古刹中,诵经声郎朗响起。一个个精致的梵音,组成了一曲静心咒。断了三千烦恼丝的梁卿安安静静的在心中诵读佛经。

      早课已毕,他抬眼却只见朴素的床上,摆着一对鸳鸯绣枕。

      “清雨,你还好吗?在那个叫黄泉的地方,我会用一生时间为你诵经,希望你可以真的得到幸福。”梁卿的唇边漾起一抹淡淡的笑,夕阳的余晖洒在他朴素的僧衣上,也照亮了他清秀的脸。

      当阳光跳上鸳鸯枕时,几缕微弱的闪光吸引了梁卿的注意力。依稀可见枕上的图案是一幅淡银色的地图,隐没在鸳鸯之间。梁卿轻轻捧起绣枕,将绣枕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清雨,是你告诉我的吗?不过我不会动它的。盘雨中的宝藏,还是用在真正需要的地方吧。若是有缘人能找到,就算是我们送上的礼物吧。”梁卿喃喃道,“圣德帝好谋略,破了川蜀,灭了蒙古,千古一帝,丰功伟绩!‘盘雨’这烫手的山芋,想必也是他要搅得端王不得安宁,好个一石二鸟啊!”梁卿的笑容中带着讽刺。

      二十年后,一代圣僧‘空玄’大师圆寂,同他一起火化的,还有一对鸳鸯枕,据传,那是圣僧俗世中妻子的遗物。

      三百年后,一支农民起义军偶然在边境的山脉中挖出一洞旷世宝藏,他们靠这些宝藏推翻了大遗王朝的无良统治,伟大的圣德帝将被载入前朝史册,另一个王朝已然崛起。历史是辩证的,时光不会眷顾任何人,所有的光环都迟早要被时光带来的重重劫灰掩埋,直至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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