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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纯阳X万花）云开
一
叶晏终于还是点开了剑三的客户端，太久没有上，输入账户和密码的手有些生疏，不过是几个字节，便频频出错，花了好一会儿，才顺利登陆。
进入游戏，读条。
上线，是万花谷的仙迹岩，一身黑白色剑铭套的万花女弟子温婉柔美，她看得有些恍惚，仿佛记忆里，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万花谷还是原来的模样，可拉开好友列表，却是一片灰色，没有一个亮起。
叶晏怔了怔，新建了一个分组，将所有的那些好友一个一个小心翼翼地转到了新的分组里，在一个纯阳的名字上顿了顿，而后一狠心，一同拉进了那个分组里。
叶晏一直觉得，有两个词最是伤感，一个是曾经，一个是如果。
她不喜欢那样的伤感，最终给分组的名字是——回忆，可是她好像忘了，有时候，回忆的残忍并不输给曾经和如果。
叶晏上了三星望月，谷主已然不见了踪迹，她知道那是这个版本的剧情，只是想起从前一众同门坐在谷主面前打坐听课的时候，忽然就有些怅然。
从来都是离经的叶晏切了花间，去了70级新开的地图，一个一个做任务——她的号还在70级，而如今，却已经是80级的天下。
叶晏做任务很慢，或者该说，她接任务很慢，总是一个一个字仔仔细细看着剧情，然后才接了任务，或者采集物品，或者刷怪。
花间的技能用起来还是有些不习惯，但是也没有办法——她只有自己一个人，只能学着自己输出。
叶晏花了一个星期，从70级升到80级，一直都是一个人，虽然有点寂寞，但却觉得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一样。
接了日常去做大战，都是她没有打过的副本，她从来都不想做别人的累赘，一个人去找了攻略，直到心里已经有底了，才敢申请入队。
花花你切输出吧。叶晏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听到这句话了，想辩驳些什么，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安安静静地把心法和装备、镇派一起换成了输出。
忽然就有些倦怠了，悬壶济世之心仍在，却终究是时过境迁。
叶晏换回了黑白的剑铭，沉默着神行去了纯阳。纯阳的雪景很美，却总是让她觉得有些寒意。
突然跳出的拜师申请让叶晏一时之间呆了一呆。
叶晏找了找，是身旁突然出现的一个纯阳，才二十多级，一身纯阳校服。
我很水，大概帮不了你什么。叶晏说。
没关系，纯阳发了个笑脸。
叶晏微微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同意。一片灰暗的好友列表里突然有了亮色，叶晏忽然觉得纯阳好像也没有先前那么冷了。
师父，纯阳喊。
嗯……徒儿。
我大概以后连团本都不能带你去。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直到拜师成功之后，叶晏才有些小心翼翼地说，我自己都从来没有去过。
那就等以后我带师父去吧。纯阳发了个得意的笑脸。
好。叶晏看着那才只有二十多级的纯阳，却生生比自己高出半个头来，竟是没来由地觉得渐渐安了心。
我带你刷副本吗？
好啊，师父你等我毕业。
好。
叶晏就这么带着纯阳升级，纯阳的操作很娴熟，叶晏怀疑这是小号，但转念一想，是或不是都没什么意义，便安下心来带着这个徒弟。
叶晏没有收过徒弟，当年她师父刚收了她就A了，她不知道师父应该要做些什么，但是她想要做一个好师父——哪怕只因为他是自己好友列表里唯一会亮起的名字。
二
叶晏接了大战，在副本门口呆立了很久。
满世界都是喊T和治疗的，输出职业从来都是不缺的。其实叶晏是有些庆幸的，当初她之所以选择万花，就是喜欢她的济世之心，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入谷之时那段令她震憾的誓言。现实中做不到那样无私，但至少，在这虚拟的世界里，她想做一个医者，给队友多一份的保障。
她试着点进那些喊治疗的组，有些直接就拒绝了，有两个队组了她，看见她连蜀风都没有凑满的装备，说了句抱歉，叶晏就已经被迫离开了队伍。
装备不好，怪不得别人不信任。叶晏这样想着，却到底还是有些难受的，咬着嘴唇，执着地找着喊治疗的队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是不甘心，还是想要证明些什么
终于，她又进了一个队伍。
这万花的装备奶得上么？队里的唐门萝莉说。
放心，不会黑你们CD的。叶晏抿唇，少有的强硬，曾经，她也是团里不可或缺的治疗，可惜终归还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花花进本吧！是队长也是主T的天策说，万花的奶，放心的奶！
叶晏失笑，却有隐隐的感动在心中升腾。
春泥的感觉真好！顺利地做完日常，天策感叹着，叶晏笑了笑，没有说话，突然收到一个好友请求。
花花以后我们一起做大战吧！治疗好难喊！天策发了个可怜的表情。
叶晏点了同意，说好。他的信任，她不能，也不想拒绝。
叶晏还留在原先的帮会里，虽然这个帮会每天都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是亮的。
她每天种着地，一点一点攒着帮会资金和发展点。
叶晏每天的生活很简单，带着纯阳升级，他不在的时候，她就挖挖宝，做做单体宴席卖，偶尔发发呆，然后和天策去做大战。
那天那个队是个亲友队，只缺一个治疗，她便留了下来，五人成了固定队，刚好时间也是合得上的。
天策的话很多，常常在队里打滚卖萌，却又并不让人觉得娘气，只觉得是个很有趣的大男生。叶晏很少说话，却也总是看着他的撒娇，然后会心一笑。
纯阳很快就80级了，叶晏凑钱给他买了匹千金马。
抱歉，我知道别人都送素月，不过我暂时没那么多钱，以后一定补给你。叶晏的话有些小心翼翼。
纯阳拒绝了，他说师父，我不是为了要钱才才拜师的。
纯阳最终却还是收下了那一千金，在长安买了匹马，因为叶晏说，那就不要管多少钱，这只是师父送给徒弟的礼物。
纯阳连着叫了很多声师父，高高兴兴地去买了马。叶晏后来才知道，他原来早就准备了两万金买素月，可最后还是用了那匹千金马，从来没有换过。
叶晏想等天策上线之后说一声自己不和他一起了，她想带纯阳去做大战。
师父我先下了。纯阳说，师父你不是有固定队么不用管我，我一会儿回来找朋友做，你带着我，肯定不好组人吧!
叶晏呆了呆，说好，然后就看见他的名字暗了下去。
天策还没有上线，叶晏没有退掉和纯阳的队伍，去了万花挖宝。
万花谷很美，她很爱这个地方，可是她以前却并不常回来，反而是纯阳的雪峰，她几乎熟悉每一个山顶，即使……她始终觉得纯阳的雪好冷好冷，是不是，这早就预示了些什么
你今天好像心情很好？天策问。
嗯，我徒儿今天满级了。叶晏答，有些好奇，难得主动地问，很明显吗？
是啊，你今天话多了好多。以前你都不怎么说话，我一直担心你是有什么事所以心情不好呢！
叶晏怔了怔，突然觉得有什么从心里划过，渐渐生出一股暖意来，笑着打字，不，我没有什么不开心。
那就好。天策似乎很好奇，问叶晏，你很喜欢这个徒弟吗？
嗯。叶晏答，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本来是一个人玩游戏，很感激他能陪着我。
还有，我也很感谢你。
那头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沉默了下来。
过了许久，天策才又有了回复。是朋友，就别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以后别总是一个人默默的不说话了。找我……或者你徒弟聊天都行。
好。叶晏笑了笑，应了下来。
三
纯阳还没满级的时候，说要带叶晏去团本，叶晏也只当他是随口说说，并没有太过在意，谁知却突然收到了他的密聊。师父，点我进组。
叶晏依言进组，却发现开的是团队模式，还有几个空位，正在喊人。
师父，团长是我朋友。纯阳说，你来了，就不用再喊奶花了。
我……叶晏有些迟疑，我没有打过荻花。
没关系，我知道你早就研究过攻略了。纯阳似乎并不以为意，我知道师父肯定行的。
好。叶晏忽然觉得，剑三，真的是一个好温暖好温暖的江湖。
荻花打得很顺利，虽然因为没有经验，偶尔有几次措手不及，好在最后还是有惊无险地过了，叶晏居然觉得好像又回到了70年代大家一起打战宝的时候，只不过身边的人早已不是曾经的那些故人了。
师父，你看吧！我就知道你行的。纯阳依着团长的指挥插了个震山河，一边腾出手来打字对叶晏说。
叶晏难得地回了个害羞的笑脸，没有多话，心情却是越来越好了起来。
叶晏有了第一件蚩灵，是鞋子的牌子，她拿去换了离经的鞋子，不再是剑茗那样的黑白，而是紫色和黑色相间的纹饰，其实她还是觉得剑茗更加漂亮，但仍旧是心情愉悦地将平日里逛街用的剑茗套给换了下来——大概，是时候有一个新的开始了吧……
四
纯阳在线的时间其实不算很长，叶晏已经渐渐习惯了每天一看到纯阳就收到他的组队邀请，然后跟着他一起去打团本，他好像有很多朋友，大概的确是小号，不过叶晏也不在乎这些，更多的时候，是两人组着队，叶晏在万花挖宝，纯阳隔着老远，在另一个地图陪着她聊天。
叶晏的话不多，但纯阳是个很健谈的人，叶晏总是一边挖宝，一边看着他说着各种各样的话题，偶尔插上几句，更多的时候，却只是笑着看他那头的蓝色的字刷了满屏。
偶尔纯阳也会陪着她在万花闲逛，其实叶晏知道他是更喜欢纯阳雪峰的，不想勉强他，他说师父，万花也很漂亮，我也很喜欢，而且……我是来陪你的啊。
叶晏很喜欢挖宝，对她来说，不只是想挖些值钱的东西拿去卖，她更加觉得，在万花挖宝，就像是探索过万花的每一寸土地一样，不经意间，就能看到这幽谷之中尚未被发现的景色。她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可是她觉得，万花谷对她来说，早就已经不只是游戏两个字而已了，所以……离开了这么久，她终于还是回来了，就像是无论离家多久，终归有一天还是要回到家里的。
那个时候剑纯的输出很高，而气纯却好像有些弱势，叶晏问纯阳为什么不选剑纯，纯阳顿了一下，才终于有了回应，气纯有无敌，他说，可以更好地保护他在意的人。
叶晏忽然就觉得，好像有什么在心上划过，让她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五
师父，你最近心情不好吗？
不，没有的事。
但是你最近话越来越少了，剑纯的语气有些担心，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不要担心。叶晏看着自己发出去的话，忽然有些怔忪。
叶晏不是个迟钝的人，甚至，她很敏感，纯阳日日的陪伴，还有他话里似有若无的暗示，让她有些慌了手脚。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叶晏这样安慰自己，可到底还是一天天沉默了下去，不管是不是多想，趁着还没有什么的时候，先断了这个可能吧。虽然……她其实，真的很舍不得这个徒弟……
叶晏其实是有阵营的，只是自从这次回来，她就忽然没了PVP的兴致，再加上走在野外也没出过什么事情，就渐渐地忘记了，直到今天她做完日常退了队，神行的CD还没好，就骑着马慢悠悠地散着步，忽然被人打下马，当场横尸。
这才忽然意识到阵营是开着的，有些无奈，却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红名的都是怪啊，野外被杀实在是很正常的事，点了复活，很快又被杀。叶晏怔了怔，很窝囊地选了回营复活。
被杀了？仇人名字是什么？我替你杀回去！
叶晏收到密聊，这才注意到天策就站在自己的身边，一身甲胄的天策显得格外英气勃发，她抿了抿唇，拒绝了。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天策问，比一开始的时候话还要少！
没什么，你多心了。依旧是一样的答复。叶晏的心里，有一个怀疑，正在一点一点地积聚着……
六
纯阳说，师父我们去打JJC吧！
叶晏拒绝了，说我不会打架就不拖你后腿了。
纯阳笑说没事，就当是去躺尸混个日常吧！
叶晏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拒绝了。我想……以后还是让我一个人呆着吧……话刚输入了一半，手却再也按不下键盘。
师父你到底怎么了？！纯阳终于再也忍不住，连声追问，别再说什么没事，你觉得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对不起，叶晏的手颤了颤，一点一点删去了输入框里的字，最后还是只能回答一句，对不起。
上YY，现在，马上！哪怕只是文字，叶晏也能看出他的愤怒，顿了顿，终于还是打开了YY，登陆。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的，师父。剑纯清朗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叶晏沉默。
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对不起。心照不宣的秘密被挑破，叶晏终于没有办法再沉默下去，开了麦，声音有些颤抖，却无比清晰。
为什么？还是我哪里不够好？我会改……
明知那头的人看不见，叶晏还是苦笑着摇了头。
我不信你对我一点喜欢都没有！
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试一试啊！为什么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其实……你……叶晏的声音有些迟疑，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我如果知道就好了。纯阳的声音满是涩意，那天我看见你一个人穿着剑铭套在纯阳傻站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心疼了，我想陪着你，哪怕什么都不做，只陪着你，我就觉得很开心……你信缘分吗？我想这大概就是，所以我遇见了你，莫名地就再也放不开……
我信，叶晏说，但是你知道吗，更多的人，终归是有缘无分的。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悲观，为什么不……
你听我说，叶晏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很平静，我从前喜欢过一个人，他也是纯阳，气纯。
那头似乎呼吸一窒，叶晏静静地等他平复下来，才继续道，我们在稻香村认识，一起出新手村，一起做任务，一起满级，一起做日常，一起巡山……他喜欢纯阳，我就常常陪他在纯阳看雪，那时候我觉得，纯阳的雪就算再厚，也还是温暖的。
后来……后来我们走到现实，我以为终于看到了幸福，可是……结果怎样，你也看到了。没有什么小三，甚至没有过多的争吵，就结束了。现实就是这么简单，也这么残酷。如果你说的在一起只是指游戏，我没有办法把虚拟和现实分得那么清楚，如果是现实，你想过吗？我们不在一个城市，对对方几乎都是一无所知，就算真的有喜欢，又能坚持多久呢？又或者，如果你发现，我根本不是你喜欢的样子，我们又要怎么办呢？
纯阳那头很安静，叶晏停了下来，等着他的回应，许久，才终于听到他说，可是师父，我不是他。
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干涩，近乎哀求，叶晏的心揪得生疼，还是一咬牙，继续道，我已经大四了，很快就要步入社会，而你的大学生活才刚刚开始，那么多的差距横在我们之间，你真的能坚持吗？而我，又是不是能坚持？
那头终于再没了声响，叶晏笑了笑，泪流满面，谢谢你陪了我那么久，我知道天策也是你，谢谢你给我那么多温暖和感动，谢谢你喜欢我，可是我想我大概真的不能再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沉迷下去了吧，这个号送给你，就当作是纪念吧。再见。
纯阳颤抖着手登陆了叶晏的号，一身蚩灵的万花依然温婉，他却只觉得清冷疏离，拉开好友列表，他怔了怔，忽然放声大哭，就像是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列表里，除了那标着“回忆”的分组，一共就只有两个名字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是纯阳，一个是天策，分组是——当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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