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以你为名的光芒

　　01

　　到底该怎样去描述此时那无限延伸至永无尽头的氤氲穹宇呢？

　　Della再一次将视线投放在被黎明前最后一抹曙光撕扯开厚厚云层的天幕上。

　　脚下是散了一地的斑驳碎影,趁着天边那云层的裂口,流泻下的微光。

　　明明被遮掩在了衣袖之下,而秒针每一跳动发出的滴答声响,却透过脆亮的表盘,穿过单薄的灰色布料传达至了耳畔。

　　Della默视着腕上的手表许久,清明的玻璃罩映出穿着连帽衫的女孩清瘦的面颜。

　　惨白到病态的色泽。

　　狭长的猫眼下覆盖深青的眼影,眼角边被拉长的深色眼线。

　　以及紧抿起的唇线。

　　无疑是上了妆后,妖艳勾人的面容。

　　Della回过神来,最后又望了眼对面街边酒吧内,靠窗而立的男人。

　　最终不语着拉上了脑后的帽子,盖过了深棕色的发。

　　不语,离去。

　　……

　　02

　　一个人要拥有怎样的勇气,才能在爱的面前坚定着转身,荒落而逃。

　　03

　　不知如何就这样踱步至了阴暗的小巷中。

　　Della并没有过多在意地挪动着脚步,皮质的高跟毫无旋律可言地敲击着地面,发出嘈杂的音。

　　直到身后子弹上膛的声音清脆地响彻在黑暗的小巷中,才止住了女人迈向前去的步伐。

　　“又是一个人啊,Della？”低沉的音夹杂着莫名的躁动心绪,冰冷的金属抵住了Della的太阳穴,同时一只手略带粗暴地搂住了女孩的腰身,不正不偏地搭在了腰际靠上的位置。

　　寒气自若黑色深渊的枪口散发出,长驱直入。

　　Della偏头看向直对自己的枪口,甚至不屑于冷笑一声,就这样沉默着。

　　原本准备去拔腰间枪柄的手,也在看向自己后方的那一刻,停下了动作。

　　“我说,要下雨了呢。”悠游自在地放出一句与现实毫不匹配的话。

　　04

　　砰——

　　有什么消失了

　　然后世界又回到了原先的轨道,

　　默默前行。

　　05

　　“啊,死掉了啊。”扼住了自己腰身的手臂猝然失力, Della垂眸看着躺在脚下挣扎片刻,便不再动弹的男人,兀自漠不关心地偏了偏头。

　　“Karl,别怪我先前没警告过你。”熟悉的声线跃入了小巧的耳孔,男人不紧不慢地走到Della身边,居高临下地漠视着躺在血泊中愈发僵硬的身体。

　　他提高了声线。

　　“我的女人,你别碰。”

　　……

　　06

　　“啊啦,越来越会占我便宜了。”Della扬起头,手指用力戳了戳身旁男人结实的肩膀一侧。

　　“你要否认吗？”男人挑了挑清秀的眉,故作一副惊讶的神情,深邃黑眸却又散发了不容置疑的淡光。

　　“不。”蜜色的双唇不易发觉地蠕动了几秒,吐出单音节的字,Della旁若无人地挂上了耳机,随后拉了拉帽檐,将双手插在口袋中,直径走过了男人的身旁。

　　“怎么你不回去么？”迈出几步后发觉身后的人并没有跟随上来,Della侧过身子投去了不解的目光。

　　将冷气呼出,感受到胸腔中顿时蔓延开的温暖,男人扯起一丝无奈的笑,走到Della身边,若无其事地开口“不是说好在Blue Bar赴约么怎么刚刚去了又不进门？”

　　“我懒,你知道的。”女孩子偏过头,嘴角边勾勒起了浅浅的弧度,漆黑的双眸犹如湿漉的汪潭,柔情若水,她摊开双手,一副纯良无辜的样子。

　　“难得清闲的时候叫你出来。”男人也并不动怒,懒怠地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他抬手拍了拍女孩子的头顶,因连帽衫的缘故,也只好隔着粗糙的布料揉了揉女孩子的发顶。

　　却依旧可以感受到她发丝间柔软的触感。

　　07

　　传说头发柔软的人,都是很温柔的人。

　　08

　　一年了啊。

　　男人仰首,注视着阴霾雾气的苍穹。

　　并不是很厚的积云将整个天幕晕染成了淡淡的灰。

　　那是一种最能够给人带来绝望的颜色。

　　感受不到最黑暗之时,那种对最亮的曙光的期待。

　　寻觅光束的信念,也就荡然无存了。

　　“Ace,一年了呢。”身旁的女孩也倏地发声,同时望向男人的双眸“我们交往一年了吧。”

　　“原来你还记得啊。”无过多的惊讶,但唇角边突然上翘的弧度却道出了主人此时愉悦的心情。

　　“当然记得了。”Della听闻男子的话后,蹙眉挑眉,瞪圆的眸满载不满情愫扫向了身旁的男人“我像你那么没心没肺么？”

　　“……”嘴角边的肌肉僵硬地抽搐了少许, Ace沉默地偏过头去看自己意料中Della忍笑的神情。

　　而闯入眼帘的却是她一副认真注视着自己的模样。

　　“怎么…”Della目不转睛射向自己的视线令他诧异了片刻,刚要开口询问,话语却淹没在了两人的相交的唇齿间。

　　一只手猛然拽住了自己胸前的领口,Ace被这防不胜防的力度拽得向前微倾一步。

　　而后女人柔软单薄的双唇便贴了上来,尖锐的虎牙咬疼了自己的下唇。

　　眼前仍旧是那双勾人魂魄的眼眸,此时却宛如被蒙上了浓雾般朦胧,在对视了许久后便躲藏在了浓密的睫毛之下。

　　在男人下一秒回过神准备还击之际,Della却蓦地离开了他的唇。

　　“你这是做什么？”Ace扬起眉看向耷拉着脑袋的Della,语气中增添了几丝戏谑“怎么也学会主动了？”

　　“啊...”Della惊异抬首,望到男人夹杂着调侃的笑,她敷衍着轻耸了耸肩“想吻就吻了,需要那么多理由么？”

　　“……”不知作何言语的沉默。

　　“或者么…突然发现你很帅,所以就吻了。”对于男人的沉默,Della选择熟视无睹,她迈开步伐直径走向了不远处的道路口。

　　“喂!”许久后转过身看着僵在了原地的黑发男子,Della将一手从口袋中拿出,叉在了腰间,故作出不耐烦的帅气模样。

　　“你放心吧,我会负责的。”

　　“……”

　　09

　　清爽的笑似是从天边倾泻下的光束,从他的嘴角流泻出。

　　Ace几步上前将Della拥入了怀中。

　　“我们就一直这样下去好么？”

　　就这样一直下去,好么？

　　无关于暧昧缱绻,浪漫煽情。

　　却温柔到了致命。

　　10

　　好。

　　11

　　黎明过后的夜,安静得令人拘束。

　　Ace坐在床边翻阅着手中Della的相册。

　　相片中的Della并无涂抹往常的烟熏浓妆。

　　她随着身后场景不断的变化,绽开了风格各异的笑颜。

　　安静的,淡漠的,温柔的,甚至是颓丧的。

　　从Paris至London, Provence到 Kanagawa,最后再到Venice。

　　从淋浴在黎明雨幕中的埃菲尔铁塔,到坐落于泰晤士河畔的伦敦眼,至对面哥特风格的大本钟。

　　普罗旺斯那以吻封城的炫紫色汪洋,至绽放在神奈川独有的山百合。

　　最后到泛滥着暮色风情的威尼斯水城,伫立于蜿蜒河道,清波暗流之上的叹息桥。

　　12

　　Ace握紧了那张记载着Eiffel Tower的泛黄照片。

　　Della淋浴在阳光中,永远地微笑着。

　　回忆就像是那朦胧的阳光,而你,永远在那里,与温暖融为一体。

　　13

　　一张纸片从搁放在膝上的相册中滑落出。

　　安静地坠落在了柔软的地毯上,静止不动了。

　　男人弯下腰将它拾在了温暖的掌心里。

　　展开。

　　入目,是用墨黑色水笔叙写了成千上万遍的,

　　Portgas·D·Ace

　　每一笔,每一划,都那样有力。

　　仿佛注入了全部的勇气和信念。

　　14

　　“Della你为什么要化烟熏妆？”抬首望向从淋浴间走出的女孩子,卸去了覆盖在颊上的奢侈品,却显露出了一张姣好清秀的面容。

　　“体验角色。”Della轻描淡写着,将腰间的左轮手枪不屑地掷于床边,抓起纯色的毛巾擦拭着不断滴淌水珠的发丝。

　　“过来。”因少女手上杂乱无章,敷衍了事的动作而叹了口气,Ace抢过Della手中的毛巾,轻轻覆盖于黑棕色的柔软发丝上,慢慢擦拭着。

　　就这样安静地等待一个幸福的结局。

　　15

　　Della从梦魇中惊醒时正是午夜。

　　冷汗顺着少女纤细的脖颈流淌而下,她攥紧了膝上单薄的被子,颤抖不已。

　　屋内寂静得仿若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唯有窗外雨滴打在玻璃窗上的脆响。

　　“Della？”听闻身边的动静,Ace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眸坐了起来。

　　“没事,做噩梦了。”Della伸手抹去了额角的冷汗,身体不堪重负地向后仰去,倚在了男人宽阔的怀中。

　　Ace搂紧了怀中颤抖不止的纤瘦身躯,低沉出声“那是,什么样的梦？”

　　16

　　那是一个,不久后将会变成现实的梦。

　　你相信么？

　　17

　　数日前。

　　“为什么会突然约我见面？”Della站在漆黑的巷子中,无法看清对面男人此时的神情,脑海中却无比清晰地描绘出那双锐利如鹰的冷酷血眸,Della挑衅地扬高了声调“Orval头目。”

　　“Della感到很惊讶么？”血色发迹的男人对于女子的刻薄选择了忽视。

　　“啊,受宠若惊呢。”Della轻蔑地撩开垂散在耳际的乱发,深色的眸子倏忽眯起,威胁般地扫视着敌人“有什么重要的事吧,Orval......”

　　平淡地道出叙述式的疑问。

　　“是,很重要的事呢。”男人所道出的话语却与此时慵懒轻懈的语气完全不符,一双绯红的眸悠然自得地以调侃的目光打量着Della“政府已经发现我们的行踪了,亲爱的Della。”

　　“所以呢？”Della厌恶地蹙起英气眉宇“要缩小组织规模的话,Orval…”

　　“这次你又需要谁去为你而死呢？”轻蔑到了极致的不屑语气后,Della无言瞥向抵住自己额角的枪眼,镇定自若地咧嘴一笑,等待着回答。

　　“你们当中的一个。”

　　……

　　18

　　Death Sweeper,死亡清扫人。

　　是Violet历来淘汰弱者的死亡游戏。

　　被淘汰者将被胜者一方以任何方式索命。

　　残酷却令杀戮者乐在其中的游戏。

　　19

　　“Orval,你以为自己是谁啊？”深黑的猫眸猛然释放出惊人的杀气,本抵在Della额前的枪此时被女孩紧紧握在手中,枪口毫不留情地压在男人胸前,冰冷气息自皮肤表层直至传达到奔腾的血液之中。

　　正直心脏的位置。

　　“你比我强吗没有我强的话,我凭什么要屈服你之下？”毫无畏惧地迎上了那双血红的眸,女孩的压低的语调中卷杂了愠色。

　　“别命令我。”

　　“呵呵,不愧是Della。”毫无紧张感地轻笑起来,Orval指了指自己胸口前的枪管“但是,杀了我真的好么Della……”

　　“这只是善意的提醒哦,亲爱的Della。”Orval翘起嘴角笑得温文儒雅,他缓慢地移开了胸前的冰冷金属凶器“我要是有什么不测的话, Portgas·D·Ace的身份便会被我的属下公开于众。”

　　“就算败于Roger之下的同党对此置之不理,Della,以你的智商不难猜测,世界政府真的会放过他么？”惬意地眯起了双眸,前面的男人笑得似一只偷腥的野猫般心满意足。

　　“我知道你们的实力很强,但是两人的力量真的足以对抗世界政府吗？”

　　看着女孩突然苍白开来的脸色,Orval手劲霸道地捏住了Della的下颚,过大的力度迫使Della仰起头。

　　“你在威胁我？”深邃的两丸瞳孔蓦地收缩,Della不甘示弱地怒视着身前的男人。

　　“没有充足的准备怎么能让Della配合我呢。”抿了抿涸辙双唇,Orval松开了手,转身离去。

　　“Orval!”陡然响彻起的清脆声音阻止了Orval的进一步前进。

　　“你不是一直在问我, Portgas·D·Ace为什么永远都在你之上么？”唇角扬起了桀骜不驯的一抹弧度,Della笑得张狂且不羁,她甩开耳边的碎发,对着男人毫不犹豫地竖起中指。

　　“因为他永远都没有你那么卑鄙。”

　　20

　　Ace,陪我玩一局Death Sweeper好么？

　　我保证这是第一局,也是最后一局。

　　21

　　再一次约在Blue Bar见面是Della率先提出的。

　　“其实有很多话想和Ace你说。”披着黑棕色长发的女孩垂眸,将手中已然空荡的高脚酒杯不轻亦不重地拍在了吧台上。

　　22

　　“Ace。”女孩缓慢地抬首,往日流光溢彩的黑眸却在此时水雾朦胧,浓密修长的睫毛下,两汪墨黑的深潭波光粼粼。

　　“吻我。”轻启单薄的双唇,淡淡吐出两字,Della伸手挽开垂在脸颊边的深黑色青丝。

　　男子俯下身微笑着附上女孩子柔软的唇,细细吸吮品味。

　　Della躲在他的臂弯中静静分享这午后宁静片刻的舒畅安谧,以及暖阳直直照射在颊上的温暖。

　　一生一次的吻,一生唯一的爱。

　　23

　　“其实一直都想和你说。”

　　Della苦笑着离开他的唇,不寒而栗的手拉起了Ace宽大温暖的手。

　　直到指尖触到散发着寒气的金属,Ace微一垂首才见Della强迫自己握在指间的左轮手枪。

　　是她惯用的那一支,名为逝约。

　　Della拉过Ace的手,直至枪口准确无误地抵在自己心脏的位置才停止不动。

　　其实一直都很想说……

　　“谢谢,还有,对不起。”

　　抬颚恍惚间瞟见了Della眼角涌出的泪,Ace将声音放得愈加轻柔。

　　“不客气,还有,没关系。”

　　发自内心深处的释怀笑容犹如向日葵般灿烂地绽放在Della的脸上。

　　她手指轻动,稍一用力。

　　砰——

　　24

　　Orval最后一次见到Della,她躺在Ace宽阔的怀中,双眸微闭,余剩的半湾污浊瘴气的灰仿若是对这世界的最后一丝留恋。

　　温热的血从她胸前慢慢流淌过,宛如一条寂静淌过的血色河流。

　　“Orval你知道么？”Ace似笑非笑着抬首,手中紧握的枪直对Orval的胸口,另一手紧握着Della业已冰冷僵硬的手。

　　“Della最喜欢让她讨厌的人给自己陪葬了。”言未毕,Orval感觉到有尖锐的金属穿透了心脏,绯色的曼珠沙华绽开在胸前。

　　这世界留给他的最后的视野,只是对面男人匿藏在眼角的一滴晶莹。

　　25

　　Ace在某一天偶然翻出了Della私藏的一张病历单。

　　从让他应接不暇的白纸黑字,到Della亲口承认的事实。

　　从而他坦然接受了她主动发出的Death Sweeper。

　　而后在Della日记的最后一页所抒写的内容也让他尊重了女孩的选择。

　　我将延续你的勇气,弥留在这个没有你的世界。

　　纵使这样的世界,三千荒芜。

　　26

　　我以为自己曾经的梦想是名誉亦或是地位。

　　而如今脱离了稚嫩时代的自己才深知,我的梦想。

　　是自由,是让你活下去。

　　即使在一个不会再有我存在的世界。

　　Portgas·D·Ace

　　我给你自由,你还我世界。

　　……

　　我曾经在东方的某个神秘国度读过一本书。

　　那上面记载着我深爱的一个句子。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手之子,与子偕老。

　　Ace,我不知道怎样的爱情算得上浪漫。

　　但是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你至死不渝的爱。

　　——摘自Della日记

　　27

　　那一座新坟上镌刻着Della·Stock的字样。

　　而Ace执意选取了Della素颜的一张相片,渲染成单调的黑白,镶嵌在毫无生命气息的墓碑上。

　　他说素颜的Della才是真正的她,没有任何伪装的她。

　　才是Portgas·D·Ace的Della。

　　坟墓被淡雅的紫色勿忘我及纯色的白色栀子花环绕着,再不显孤单岑寂。

　　勿忘我是Della生前最喜爱的花,而栀子花则是Ace中意的花。

　　他说纯白的栀子花就如Della一样纤尘不染。

　　而Ace也是偶然一次查阅书籍时翻看到关于花语的字眼。

　　那两行墨黑色的生硬字体深刻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永不褪色。

　　勿忘我花语 —— 不要忘记

　　栀子花花语—— 我们的爱

　　28

　　不要忘记,我们的爱。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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