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短篇]龙雅相关（友情向）

　　他和别人不一样。
　　自三年前在继父开的高级网球会所里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有这种强烈的预感。
　　那个时候虽然他和其他人穿着一样的U-17队服，一样背着网球包站在那等待分配房间，但总让我有种他在发光的错觉，而这种错觉也一直延续到现在。
　　就像现在这样。
　　我站在仁川国际机场国际航班线的C出口等他，形形色色的人群里掺杂多个国家陌生的面容。他的出现让所有人变成巨大的背景板，好像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鲜活的生命。
　　如果我是作家，一定会在这里刻画出他的异乎寻常。比如将脸形容的天上有地下无，再加上几个酱油花痴女的侧面描写，让他一出场就引起读者的兴趣。
　　但很遗憾，我不是。
　　他那张脸也不是很好看，或许唯一的用处就是去骗骗外行小妹妹说他是那位最近在美国崭露头角的网坛新星越前龙马——毕竟是兄弟嘛，脸长的像没什么可奇怪的。至于为什么是外行……因为关注越前龙马的人都知道，他还没有能一夜之间长十几厘米的超能力。
　　“看我看呆了吗？”越前龙雅走过来，熟稔的把手臂往我肩上一搭，用另一只手使劲揉我的头，“好久不见了啊，慕歌。”
　　我拍掉在头上作乱的手，“作为一个成熟稳重有思想的成年人能不弄乱我发型吗？！你知道发型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吗！”
　　“女……人？”他摸着下巴开始打量我全身，最后视线停留在上半身的某个地方，“还是小孩子嘛。”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朝他冷笑一声：“……呵呵。”
　　“哈哈哈哈！”也许是我的反应娱乐到了他，他大笑几声，哥俩好似的搂着我脖子，“走吧慕歌，我现在需要找个地方倒时差。”
　　“……别以为我不知道香港和韩国就差一个小时，现在才七点，你别告诉我你坐的那班香港到韩国的飞机是从美国起飞的。”
　　“不，”他笑笑，“是从欧洲起飞的。”
　　“……你说句‘我困了想睡觉’会死啊？！”而且这是什么槽点啊……我默默补了后半句。
　　他和别人不一样，自然也包括了脸皮的厚度。

　　我知道越前龙雅的行李一直很少，但看到他手里只提着一个旅行包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吃惊了一下。要知道妈妈每次出国都会带一个超级大的旅行箱，容量差不多是这个的两倍半吧……
　　越前龙雅总给我一种‘网球拍我有，世界在我手’的感觉。
　　但说实话，我很羡慕。
　　一个人来去无牵挂，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为了追寻梦想而走遍全世界这种事，我想都没想过——自我五年前随妈妈来到韩国定居之后，就知道再也不可能了。
　　要实现我环游世界这个愿望还不如去做梦来得快。
　　觉得他特别大概也有着一个原因在吧：所有人被各种原因困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只有他像风，像鹰，随心所欲，无拘无束。
　　不过现在我也算熬到头了，因为妈妈终于松了口给我一年时间让我想做自己的事。等到一年后，我就要按照原先计划好的路向前走：上大学，谈恋爱，找工作，穿婚纱，为人母……搞定挡在我面前的最大的麻烦之后，就能像他一样走遍全世界。
　　想一想就觉得兴奋。
　　“嘿，回神了。”越前龙雅在我眼前打了一个指响，“你看着我的包发呆，不会是对我有什么企图吧？”
　　看着他此刻与体型严重不符的小媳妇受惊吓的样子，我整张脸摆出一个‘囧’字，痛心疾首的说道：“你对你这张脸太有自信了！像个男人一样给我硬起来好吗！”
　　也许是我的最后一句话不小心打开了他脑中黄色豆腐渣思想的小开关，只见他变了表情对我笑的一脸暧昧，“放心，我要硬的时候绝对不会软。”
　　秒懂的我捂住脸，无力的说了句：“……流氓快闭嘴。”

　　到家是半小时后的事了。
　　告诉他家门密码，客房在哪卫生间在哪，反正我家人不在就我们俩可以当做自己家没关系之后……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去了。
　　说是看电视，其实就是纯聊天。电视都是韩文，越前龙雅除了‘你好’和‘网球打的很好。’之外一句韩文也听不懂。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唯一说最顺溜的‘我不懂韩语。’还是用英文讲的，这说明三年前他来韩国打U-17远征赛的时候根本没有认真听那位随队翻译给他们这些外国选手科普的基本韩语。怎么说我也算是个临时随队翻译员，那些人的韩语水平我还是比较的清楚的。起初认为他不听是因为会，结果只是因为‘麻烦、不想学、没用’而已。三年过去了，估计他连‘韩语’两个字都忘怎么写了。
　　虽然他英语也不怎么样，在国外这么多年都白混了……
　　所以我只能调到一个专放音乐资讯和MV的台，毕竟音乐无国界嘛。一会儿聊聊这个女星柔韧度真高曲子真带感一会儿说说这歌曲子不错这男团声音真好听，天马行空胡乱瞎聊了十几分钟，他终于进入主题。
　　“说吧，到底让我帮你什么忙？我就不信你想见我想到‘我来韩国的话就给我买橘子随便吃’。”
　　“……”那句‘我分不清他们是谁是感觉都长得一样’的吐槽咽回肚子里，沉默了半响，“还不都是因为三年前那破事。”
　　“三年前？”他更不懂了。
　　“秦换。”每次提到这个名字都会像被钝物重击心里一阵闷疼，“他发邮件告诉我他要带着女朋友一起来韩国一次，顺便想见见我。我不想在他面前再丢一次自尊了……三年前丢的东西还不够多吗？”
　　我舍下自尊，抛下骄傲，只为了留住他，却在那一瞬间全被踩在脚底——就像一个笑话。
　　他听后眼神划过一丝了然，然后啧了一声，语气里满是戏谑的意味：“你还是这么不服输啊，女孩子这么强硬干什么？”
　　我冷哼一声，“允许他三年前移情别恋，三年后我就不能找回场子了？还是说……你觉得他没错？”
　　“我可没有这么觉得。”他连忙反驳，“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咱俩什么关系，对吧？”
　　“……你真的不是为了橘子才来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
　　“噗。”我一下子笑出来，“我们出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炸鸡。”他毫不犹豫。
　　看他这幅样子，我已经开始怀疑他对韩国的印象是不是只剩下了炸鸡。

　　炸鸡店离我家不远，出了小区走五分钟再过一个红绿灯就是。这家店刚营业不久，虽然是饭点但也没几个客人，我俩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只炸鸡和一瓶橘子味芬达——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换的。
　　聊着聊着不知道为什么聊到三年前。
　　此时我左手刚放下杯子，右手拿着鸡腿毫无半点形象激动的对他说：“我果然没看错人！看见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安分的。你都不知道我那时候我有多羡慕你，能够全世界旅行什么的……简直我的梦啊我的梦！”
　　“你轻点……芬达要洒了……”
　　“但是现在我也可以全世界乱跑了哈哈哈哈！妈妈已经说好给一年时间让我做想做的事。”
　　“松口了？真是不容易。”他挑挑眉，看起来十分惊讶的样子。
　　“是啊！我以为她不会同意。”我啃完鸡腿又喝了一口芬达，“你呢？我想知道你现在找到那个‘巨大的梦想’没有？”
　　“没有，”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里盛满了光芒，“但我会向前走。”
　　我哑然，他看起来整日懒懒散散无所事事，可却比谁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比如网球，比如梦想。
　　桀骜不羁，毫无牵绊，不受束缚这是三个形容他最贴切的词，把梦想当做最终目标，虽然还不知道梦到底是什么，而他一直走在条路上，从未动摇。彷徨与孤独只是可有可无的调味料罢了，追逐才是他该做的。
　　这样的人，也注定不会为谁停留。
　　“你呢？”他又反问我。“你会用一年时间做什么？”
　　“我？自然是环游世界啦。每天看不一样的东西，做不同的事，想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大……才不会后悔，何况我也舍不得让自己做后悔的事委屈自己。”
　　“心态不错嘛。”他扬起英挺的眉毛，勾了勾唇角，琥珀色的眼眸更是充满笑意，“所以说我们是因为同一类人。”
　　他不甘心停留，我则不愿停留。也正是如此，我们才能在短短几日变得无比熟悉。
　　正要往下接话，他却话锋一转：“秦换你打算怎么解决？”
　　“……这么好的气氛能不提他吗？”我皱了皱眉，“见招拆招，只要你不拖我后腿就行。再说韩国他又不是没逛过，需要我带他们去玩？呵，只是给炫耀找个理由而已，那个人最会说谎了。”
　　什么‘所谓恃宠而骄，我愿意做你的恃’、‘握着我的手就不会走丢了’、‘全世界对我来说只有你最特别当然要好好珍惜’……都是骗人的。到头来还不是一个人拍拍屁股走了，留我傻傻一个人呆在原地望着他远走的背影与他剩下的回忆，边看边哭。

　　和秦换认识是在五年前我刚到韩国的时候，不懂韩语也不会中文的我只能放弃韩国校园来到国际学校，凭着半吊子都不到的英语和不标准的发音过了半个月，才硬生生压制住想要退学回日本的想法。
　　而秦换的出现，却是让我彻底断了这个念头。
　　他是中国人，在我隔壁班，成绩优异，温柔可靠，长的又是一等一的帅气，笑起来只觉得爽朗畅快，像极了冬日的阳光，只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我也一样被蛊惑了。
　　专注认真时的英俊侧脸，拉小提琴时的优雅气质，站在礼堂上参加演讲比赛时的自信迷人……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情不自禁的喜欢上他，甚至觉得，只要看见他就能坚持下去。
　　为了能让他看见自己，我努力学韩语和英语，为了适应这里的课程与考试甚至不惜放弃周末的闲暇时光看着一本又一本对我来说枯燥无味犹如外星文的教科书与参考资料。
　　大约过了快一年，我终于能站在领奖台，与他站在一起。
　　我仍记得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北岛慕歌，我就知道你会站在这里，因为你看这个舞台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
　　那时我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别的什么，满脑子全是‘他知道我的名字他认识我……’的粉色气泡。有了那次对话，更让我提起勇气一路向前的决心。
　　久而久之，我有越来越多的机会和他站在一起，和他也渐渐熟了起来。
　　有次我问他，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他沉默了一会说，应该是能并肩的吧。听后我暗喜，因为我就准备走这样路线。
　　再那年的圣诞节，我来这个学校已经一年多，认为自己足够优秀能与他并肩的时候向他告白了。得来的自然是他诧异的眼神和可怕的沉默，连我都承认自己攻略失败的时候，他突然问我知不知道中国有个词叫‘恃宠而娇’，看我茫然失落的样子他便笑着伸出手紧紧握住我的。又说，不知道也没关系，以后我就是你的恃。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我懂。
　　这中的情绪大起大落，当时就激动的哭了，紧紧抱住他，头靠在他颈窝一边笑一边掉眼泪。他当时吓一跳，连忙拿出手帕给我擦眼泪，看我的目光溢满了温柔像是能捏出水来，动作也轻柔的像一个梦。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就算他再好再温柔，也还是和别人在一起了。我哭，我闹，我求他别分手重新在一起好不好。要是以前看我这样，他一定会抱住我用满是心疼和宠溺的语气安慰我说：“没事，他在。”而不是那句‘慕歌，对不起。’
　　黑亮的眼眸中再见不到我想要的温柔与光亮。
　　我顿时愣在那，如同堕入冰窖，除又冷又疼外再没别的感受，脑子一片空白。我终于知道无论再怎么挽留他都不愿意回来，这一句‘对不起’也让我对他的爱全部抹杀干净，只余怨恨。
　　我边走在大街上边哭，这是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毫无形象，不去在意别人眼光。后来又想起秦换也曾说过我想做什么做什么不要顾忌太多之后，哭的更凶了。
　　也许是上帝不忍心，于是马上给我开了一扇窗：组团观光的U-17队员，即便我并不想要。
　　我眼睛一直很好用，就算是泪眼朦胧也能远远的看见他们抢眼的红色外套以及挺拔的身影，吓得我赶紧随便找了个便利店躲着，打算等他们走远点再出去。我不想让任何人见到我那副鬼样子，但一进去我就后悔了……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越前龙雅为什么在这里？！别说哭了，当时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直到后来才渐渐了解上帝打开的窗只有越前龙雅，还是落地款的。

　　察觉到我的低落，越前龙雅突然问道：“有没有想过去日本？”
　　“我本来就打算去日本啊。”我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第一站就去。”
　　“……”他眼角似乎抽了一下，“你现在订票说不定能和我一起。”
　　“……”
　　“舍不得？想再见他一面？你看你还是那么在乎他，那我假装你男朋友一点用也没有。”
　　“……”
　　“一年的时间一点也不长。”
　　“……我懂你意思了。”我略微思忖，终于深呼一口气，露出一个如释负重的微笑，“好啊。”
　　秦换对我来说只是前男友，就算答应陪他逛韩国又怎样？这样只能证明我还在乎他，还不如忘掉当做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发的邮件，甩掉包袱做自己想做的事。
　　三年了，我累。
　　“北岛慕歌，”越前龙雅嘴角轻轻勾起，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你要跟我去日本吗？”
　　墨绿色的眼眸里荡着醉人的温度，就算他面前就是满桌狼藉的食物残骸也没影响到他此刻的气场。
　　突然记起那年在便利店也是似曾相识的场景，他说：“小翻译，快带我回U-17，我有事。”
　　除了比赛他能有什么事？何况那天正是准备专门带他们逛首尔玩的。
　　我咧嘴，露出两颗小虎牙，答复正如三年前。

　　他和别人不一样。
　　从初见到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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