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D机关]猫

　　001

　　为了毕业做准备，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办了场小小的画展。

　　第二天下午，一个男人来到这里，并在快要结束时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男人名叫三好，二十六七岁的样子，自称是美术商。他说话斯斯文文，一边递名片一边表示对我们的作品很有兴趣，希望能一起吃个晚餐并长谈一次。

　　不巧的是，几个朋友不是要约会就是有别的事，只有我一个有空闲。看着那个男人恳切的样子，我只得应下来。
　　各自告别的时候，香织附在我耳边悄声说：“这么好的约会机会就让给你了。”

　　我回以一记白眼，不想多说话。
　　这个男人很漂亮，皮肤白皙，衬托得朱红的唇色十分明显，笑起来简直像猫一样。是谁告诉我来着，猫是最优秀的杀手。看着他猫一样的笑容，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我讨厌猫。

　　三好邀我去的是附近一家法式餐厅，主厨名叫福本，似乎与三好是熟人。
　　不可否认三好的眼光很好，这家餐厅的环境不错，主厨的厨艺也很精湛，在食物的安抚下，即使是和完全陌生的三好先生聊天我也没有太过紧张。

　　“白木小姐很喜欢画动物？”

　　“嗯？”我咽下一口汤，探究地看他一眼。

　　“白木小姐的作品里，动物占了一多半。”他眯起眼睛笑笑，“色彩的把握非常好，而且明明是静态的画面，却像要活过来一样。”

　　“因为从小就很喜欢动物，不知不觉就画了很多。”

　　“不过，里面没有猫呢。”
　　他端起红酒，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我。

　　啊啊，这个感觉越来越像猫了。

　　我有点烦躁地捏紧叉子：“我不喜欢猫。”

　　我讨厌猫。
　　一星期前，我养的猫从窗户里窜出去。注意到的时候它已经跳到窗外的矮墙上，我着急地叫它一声，它却瞥了我一眼就径直跑掉了。
　　找到现在也没有找到，更没有回来的迹象，简直像在嘲笑我平时小心谨慎的照料。
　　猫都是没心没肺的家伙。

　　三好无谓地耸耸肩：“是吗？我倒是经常被熟人说很像猫来着。”
　　他低头切了块牛排。

　　我不知该如何接下这个话题，只好端起酒杯，想借着喝酒缓解几分尴尬。

　　一个醉醺醺的男人经过我身边，刚好撞到我的手肘。我来不及反应，整杯酒都扣到身上。
　　醉酒的男人这才反应过来，摇头晃脑和我道歉，服务员也拿来毛巾。但是大片的酒渍在浅色衣服上十分明显，不清洗是处理不掉的了。
　　粘稠潮湿的感觉弄得我十分难受，我洁癖很重，变成这样子简直恨不能把衣服和自己都丢进水里。

　　三好看出了我的焦躁：“我的住处就在附近，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到我家去清洗一下？”

　　我低头拿毛巾胡乱擦拭着，不知如何是好。我的住处太远，让我忍受一路穿着这样的衣服回去是不可能的。指望朋友什么的更是做梦，不然我就不会被一个人丢在这里和陌生的美术商吃饭。

　　只能跑去陌生男人家里去了吗？
　　我抬起头，三好悠然地笑着，样子像极了我那只不紧不慢的猫。

　　“放心，很快就能处理好的。”

　　放心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的声音有让人不能不点头的诱惑力。

　　“那就拜托了。”

　　002

　　浴室里的水哗哗的喷洒出来，和外面洗衣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水流冲洗掉身上的酒味，但喉咙里的酒气无法消除。我靠在墙上，后悔为什么明知道自己酒量奇差还喝了酒。

　　“白木小姐？”浴室外传来三好的声音。

　　“嗯？”

　　“刚刚出去买了件睡衣先放在外面，衣服烘干前请拿这个应付一下吧。”

　　真是贴心的让人害怕。

　　“谢谢。”
　　我勉强扶着墙站稳，隔着满是水雾的磨砂玻璃看着三好的背影，并借着模糊的影子想象他的样子。个子不算高，有些瘦，但比例很匀称，举手投足间有些威压感。
　　香织很有看男人的眼光，我否认不了。

　　“真是抱歉，本想请您吃晚餐，却让您留下了不愉快的记忆。”

　　“不，不是您的问题。”
　　衣服似乎还没换过，浅色的衬衫和深色西装裤，不过领带已经解开了。这个男人如果想兼职画室的模特，想必会很受欢迎。

　　“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我没事。”
　　极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但还是沙哑得厉害，我后悔了，一点酒都不该喝的。

　　三好沉默一阵，很快转移话题：“您从来不画猫吗？”

　　“……我讨厌猫。”

　　“是吗……”
　　音调被拖得很长，我仿佛听到了他的嗤笑声。
　　下一秒，磨砂门唰的一声拉开。隔着薄薄的雾气，三好的模样有些模糊，但视线却十分清晰。

　　“我有一个请求，您能听听看吗？”

　　我被他盯得动弹不得：“是什么？”

　　他靠近过来，水流打湿他的衣服，衬衫紧紧粘上皮肤，勾勒出漂亮的锁骨。
　　“我想要一幅您画的猫。”

　　“猫吗……”
　　我不由探出手指，用自己的皮肤感受他锁骨的形状。

　　他低低笑出声：“您说过，您不喜欢猫的。”

　　“是有这么回事，但是猫这种动物啊……太擅长诱惑人了。”
　　我扯过他的衣领，狠狠咬上他的嘴唇。

　　水温变冷了，但是一双温热的手覆在我身上，很快隔去水流的凉意。

　　003

　　醒过来的时候头痛欲裂，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事。

　　床空出一半的位置，我的衣服被叠好放在旁边的枕头上，那个男人早不见了踪影。
　　□□酸痛无力，我歇了好一会儿才强撑着起身换好衣服。

　　起居室的桌上放着治宿醉的药，还有一个三明治，我的背包还有其他一些东西已经整理好，此时正规规矩矩等着我。
　　我不由自嘲地笑笑，把三明治推到一旁，吞了药，提起背包出了门。

　　这个人，果然和猫很像。

　　外面的太阳刺眼得不行，我一边顶着太阳慢慢挪步子，一边打电话叫来香织。画展已经结束了，烂摊子还要收拾，接下来是准备毕业用的作品，啊啊……该画什么好呢？

　　香织一如既往的迟到，还不知死活的问我昨晚约会后的感想，在我威胁要把她和男友同居的事情告诉她父母后才乖乖闭嘴。

　　忙碌了一天，出了一身汗，全身都没有力气，脑子却还在不停运转。学分已经修完，要赶快联系老师商量毕业作品的事，还有那只猫，今天还要继续出去找吗？

　　走到家门前，我不由哑然失笑。
　　我的猫就在家门口，若无其事舔着爪子。看到我，它轻轻叫了一声。
　　我走过去，狠狠揉了下它的背，上面粘着些杂草，不过没有太显瘦，看起来在外面过得不错。
　　我开了门，给它添了食物和水，看它好好吃下去，才换了衣服去洗澡。

　　心情突然好了点。

　　擦头发的时候，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按下接听键，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低但是很好听。

　　“白木小姐，我是三好。”
　　他仿佛能看到我脸上的不可思议，手机里传出愉快的笑声：“昨晚在您睡了之后，擅自动了您的手机并存了您的号码，不会介意吧。”

　　“……有什么事吗，三好先生？”

　　“昨天的请求，您还没有给我回复。可以帮我画一幅猫的画像吗？”
　　他的声音同时从手机和窗外传来：“我现在就来取。”

　　电话挂断，门铃声响起。

　　这个男人，和我那只恶劣的猫简直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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