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人这一生,总会有些障碍无法轻易越过。
如果可以再给一次机会,那么千年前的过往也就有了改变的空间了吧。
彼岸,其实并不是想象中那么遥远的地方。

香之首篇bl长文《远古来开荒》,欢迎从暴走大陆穿越东阳大陆喵。爪
香之欢脱兽人文《兽爷不萌》,快来暴走大陆虎么俺家喵叫兽啊喵~
内容标签: 前世今生 穿越时空 重生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岸使),祁萧,连荷绿(灵儿、烟) ┃ 配角:焰,连夫人,孟婆 ┃ 其它:曼珠沙华

一句话简介:换个方式去彼岸寻找幸福

立意:立意待补充

  总点击数: 1349   总书评数:2 当前被收藏数:4 文章积分:256,170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架空历史-爱情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中 短 篇 小 说
    之 三世情缘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9488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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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彼岸

作者:晨香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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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岸花开


      国庆佳节,漫天焰火。
      岸在公交上,百无聊赖地发着短信。无非是些节庆问候。节日里只能干些无聊的事打发时间。
      公交行到西站外,骤然刹车急停。
      紧急刹车让挤满公交的乘客挤作一团。待乘客缓过劲来,正要开口声讨司机时,无不惊讶地张大嘴。不知过去多久,乘客里有人大喊了一声,顿时整个车上就炸开了锅。
      驾驶座上,司机满脸是血一动不动,售票员卡在窗口处,蓝色制服上红色骷髅头张着可怖的笑脸。
      有人发现根本下不了车时,乘客慌乱不已。
      车窗外原本熙熙嚷嚷的人群尽被黑夜掩盖,车上没有人不在试着逃出公交。等到车上的灯光突地熄灭,惊吓过度的人群一个个安静下来。
      每个人的手机都没有用,公交上一片黑暗。
      就在乘客开始绝望时,却听见车厢末端响起一阵手机铃声。
      一线希望。
      人们纷纷望向公交车尾,一双双布满绝望惊慌的眼睛聚焦一处,在黑夜里显得极其吓人。
      感觉有人站起,接通电话。
      “嗯。已经领回。”岸面无表情,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乘客纷纷问岸能不能拨通外面的电话哪怕是110只要能让他们离开这吓人的公交车怎么样都行。岸轻嘘一声,默然点头,继而灯光大亮,乘客如释重负。
      灯光下,司机售票员坐在原处,完好无损。乘客惊魂甫定又受一惊,个个疑心日间劳累过度以致夜里精神恍惚。无论是何原因,乘客中再无人想在这辆诡异公交上多待上片刻,车门一打开一个个蜂拥而下,哪顾得什么顺序不顺序。
      公交空下来,司机和售票员对着岸投以一笑,随即幻作地府幽冥使者。岸身上一袭白衣化作血红长衫,在风中飘逸翻飞。原本时新的公交已成空地。
      此处,正是黄泉地府。

      引渡完今夜最后一批亡灵,岸向幽冥使者请行,缓步赶往奈何桥。
      今夜无事,奈何桥冷冷清清。岸心里不免想起人间的烟花绽放,突然觉得大礼花背后隐藏的暗灵引燃后浑身的疼痛肯定很难受。暗灵们的表情可能比这群无知亡灵更加恐怖。
      不由自主地,岸伸手抚摸自己白如羊脂的脸,隐隐传来炙热的疼痛。
      一句问话惊扰了岸。不用回头,也知是年迈的孟婆熬好汤出来透气。
      “还是忘不掉吗?”孟婆远远望见岸以手抚脸,心里不舍。
      岸转身,直直望入孟婆双眼。她一直好奇,何以孟婆可以煲出那般美味的浓汤,由古至今,不论何人,总会因美味的孟婆汤忘却一切迎接新生。孟婆的眼,早已失明多年,她可倚靠的,不过是身体其他感官。也许,岸想,只有用心做出的汤才能让人忘却前尘。
      当初自己,还是没有用心啊。岸不及掩声,已然长叹出声。
      “岸呐——”孟婆老迈慈祥的脸在岸眼前晃过。
      幽幽转醒,喝下孟婆每晚熬好的汤汁。
      这样,也只能暂时忘却啊。
      “不如,由孟婆向阎王请命,让岸你再堕轮回。”暂忘一切,岸只是再懵懂不过的无知亡灵。
      眼前夜夜发生的事,第一次让孟婆有了不痛快。
      阴间亡灵,若不出地府,所饮孟婆汤翌日即会失效。岸想要的,不过是一夜好觉。
      没有其它直觉的岸例行公事般走向地狱侧屋,静静躺下,闭眼即睡。
      地府无所谓昼夜,时间只是灵魂在尘世的遗留映像。地府永远黑如极夜。

      黑暗没有尽头,阳光没有渗漏。灵魂的白昼依约而至。
      熟睡的岸自梦中惊醒,满脸清汗。收拾好一天的情绪,慢慢飘向地府深处。
      地狱第十九层,干净的灵魂开始享受一天的新生。
      悄悄地,倚在门外偷眼望那独享一屋的冤灵,心里的怨恨稍自平复之后打开门。
      冤灵只顾干着自己的活,似乎并没在意门的开闭。只是当有人闯入时,冤灵所处的前世模拟会自然破灭。虚无的空间里,其实只有虚无。独处时才有的前世一日日重演,也只为净涤冤屈极深的灵魂。
      “何苦又来找我?”头也不抬,冤灵似乎看着手上的书,淡淡地问。外表看来,冤灵似乎并无冤屈,一如那许多已受净涤的灵魂。
      取下冤灵手中并不存在的虚无,坐在同冤灵相平的地界上,岸不忍心地取出怀中物什,温柔地轻捋冤灵的满头青丝。岸不愿开口,唯恐再次伤到冤灵。
      看见岸拿出的羊角梳,冤灵瞬间润湿双眸,郁郁说道:“求你莫再留它,徒增伤感。”
      “几生几世来,灵儿一直是岸的乖妹妹。每一世,岸都要伤害灵儿。岸实在是不配做灵儿的亲姊。”眼底泛出热泪,任其流下。岸小心翼翼,不肯触碰冤灵内心的伤痛。
      冤灵一脸温驯地坐着,久久不发一语。直到岸接到召唤,冤灵幽愤地大喊:“既如此,你便放我离开。我不要,永生永世困居此地,日日历尽与你相处的旧事,日日受尽同样的折磨。我不要,不要再受制于你。”
      喊着喊着,冤灵的声音细如蚊呐。过往因岸的离去再次袭来。
      远远地,岸还依稀听见冤灵的啜泣声。
      泪水,再也无所忌惮,如雨滂沱。
      可是,只有这样。不然,岸保护不了灵儿啊。灵儿,会灰飞湮灭的,到时候,又要岸去哪一世找回你?岸挥去泪水,面无表情。
      今日,不知又有几许亡灵需要引入地府?天堂使者为何少来接魂,现在的世界当真黑暗如地狱吗?
      一如从前,这些事,都与岸无关。

      飞往拉斯维加斯的航班,中途遭遇雷击,坠入大海。死亡航班里,有着制造前次车祸的幽冥使者和岸。
      水灵逗留人世,必须除去。淡水稀有,大海虽咸且苦,亦能洗净水灵浑身的人气。而后,直接引入地府。
      引灵途中炽翼现身地府,强要一善灵。岸令使者们先带亡灵离去,余下善灵善后。善灵不愿上天堂,只为家人尽在地府,天堂口没有亲人。炽翼见状,自动言弃。
      灵魂若自行选入地府,只有阎王有权决定其自由。
      善灵很快遁入十九层,同着家人重新迎接新生。
      而这,正是地狱十九层的由来。
      有时,灵魂甘愿不见天日,各有各的原因,地府从不计较。
      炽翼张开红色羽翼,却似乎没有离去的意图。也许天使和幽灵并非无可交流。岸干完差事,只想回去十九层,无心停留。
      “让她去天堂吧。成为忘忧使者的话她便不用经历折磨。”红翼挥动,炽翼依旧没有起飞。岸急转而去的身影略一停顿,仍旧走远。
      “可以的。你保护不了她,你以为十九层可以护佑她多久。千年已过,你还能保佑她几个一千年?千年后,她仍要受苦受难灰飞湮灭。”这一次,炽翼终于飞起。盘旋上空的天使,终于让岸停下,自己却要飞走。
      “花开彼岸,两生相忘。”
      这是炽翼临去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花开彼岸,两生相忘。彼岸花开,相忘两生。缘定三生,前尘随风。彼岸花开,相约三生。
      彼岸花,可是传说中悬崖底下那朵朵白花。人间的曼珠沙华,阴世的彼岸花,明明是一样花,又为何阴阳两隔?
      度过情的岸,能否出现彼岸,彼岸上,会否生长曼珠沙华?
      也许,是该请命再堕轮回。且请孟婆代为照管灵儿。
      坚定不移地走进阎王主殿,以命请命,善心阎王只要手下爱将早日历劫平安归来,不可再在轮回中迷失自我。千年的例行公事,今日终于要谢幕暂别。
      不用再饮孟婆汤,一番畅饮之后,此生不再有记忆。
      归来之后,再不要让灵儿受劫。
      孟婆笑看着这一杯痛饮,暗暗企盼回归千年前断落的人生后,岸可以走向彼岸。
      这条河,只有岸一个人可以渡过。

      平凡的小院里,平常的百姓人家。
      农下田归家,拣起路边包袱,赫然发现里面裹着一个弃婴。农见弃婴呼吸微弱手足冰凉,强忍肚腹饥饿拿出怀中仅有的玉米面嚼碎放入婴儿口中,一边用粗糙的大手轻轻搓揉婴儿细小的身体,为她呵气取暖。
      回到家中,幼儿高兴地出门相迎,喜见农怀中婴孩嚷着要抱小妹妹。大女儿云乖巧地接过小孩,把孩子抱进屋拿给久病的娘亲看。
      平凡的小院里,不很平常的故事。
      战乱纷纷,田园遭毁。百姓多是只能卖儿卖女维持生计。
      为谋份钱,云把自己卖去城里大户为婢。焰和烟尚且年幼,留居家中。
      直到云被牙婆领走,农才恍然大悟。
      云买药的银两,分明不是替人缝补挣得。这年月又有几户人家还会把缝补小事交给云来干,世道乱了,大家过得都不好。两个幼儿只道是云姊出去玩耍,突然看见爹爹脸上两行泪水,只是不太明白地笑笑而过。
      平凡的世界,聚集着为数不少的众生贫苦。平凡或不平凡,就好比天空自有阴晴,自然不过。
      冤灵困于地狱第十九层,清晨醒来眼前第一幕,便是岸初入人间的景象。门外,孟婆提着食盒,温和一笑。
      曼珠沙华在人间不被人看重,只好盛开在人群彼岸。尘世的鲜花即将凋零,地府里灿若繁星的曼珠沙华也要开满地狱彼岸。
      幽灵之光时隐时现,人世正历尽变更。
      平凡的地府,各类亡灵群集而居。平凡或不平凡,恰似那河水有急有缓,清楚不过。
      云在牙婆带领下来到主人门前,午时第一幕,便是与烟极其相似的小主人站在门口。富丽堂皇的大门外,牙婆牵着云,讨好似的大笑。
      分配工作时,没有半点经验的云被主人相中,成为小主人祁萧的门外丫头,主要负责小主人的衣物清洗。
      疲累时,云会呆呆望着不远处的烟囱,脑中不时浮现弟弟妹妹的影子。
      想必爹爹已有余钱置办娘的丧事,她会很努力地干活,定要让两个年幼的弟妹不用为生活担忧过多。
      云放下手中衣物,满怀憧憬。
      身后,祁萧看向远处轻飘飘的黑色烟雾,吟哦沉思。
      从来伤心无一家,且入云间且如沙。天上人间有何别,海鸟飞鱼邀相约。

      年年岁岁,花有朝夕。
      已是祁府少主的祁萧升任长史官,深受皇上喜爱。祁府因少主得宠地位攀升,在地方上颇有名望。
      风闻祈府少主即将大婚,雪都百姓深感同幸。雪都在朝廷一向不受重视,最高权势止步朝堂之外 。祁萧今与京中权贵联姻,日后雪都再不会因常年积雪成为人迹罕至的地方。
      飞鸟升仙,与有荣焉。
      大婚当天,祁萧身披大红鹤氅,文俊的脸因醉酒略有微红。新娘绿坐在床沿上,不安的用手不停绞动大红嫁衣。
      成亲前夜,绿坐上马车前,额父告诉绿祈大人与绿的肖似。有些期许,有些羞涩。与夫君酷肖是否意味着自己的缘分天定?可是为何,已过午夜仍是不见夫君的身影?绿不明所以,纤细的双手愈发地不安分。
      一更天,祁萧醉醺醺地跌进新房,一睡不起。
      第一夜,新郎祁萧醉卧地毯,新娘荷绿静坐新床。
      鸡鸣时分有人叩门。半天不见房内有人应答,云轻轻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进新房。
      险些踩到少主,云愈加小心起来。缓缓扶起少主,让少主倚靠在床架上,默然褪去少主沾上一身酒气的外衣鞋袜。
      喜帕下绿的双眼早已哭得通红,听到身边轻微的响动,绿仍是静静地守坐在新床上。云想替少夫人揭下喜帕,见少夫人不愿,只好让少主躺在床上,拣起地上少主的衣物缓步出门。
      云出门不久,绿别转身体,左手抚上夫君俊逸不凡的脸,终于明白额父临别的交代。简直就是一样的眉眼,一样的模样,只不过一个是阳刚气十足,另一个是娇俏小女儿。不知夫君睁眼会是怎样的英气有神。
      见夫君眼睑轻颤,绿连忙收手,安分地坐好。
      仿若从美梦中醒来,祁萧困倦地睁开双眼。看着头顶熟悉的帷幔,眼角余光尽是喜庆的大红色。
      不情愿地坐起,扳过新娘的身子揭下那碍人的盖头。微微惊讶后恢复平静,解下新娘的外衣,温柔地轻吻新娘。
      毕竟春宵,迟早会来。
      太阳高高升起时,绿一个人躺在宽大的新床上,幸福地泪流满面。
      起身唤云,梳洗更衣。

      立春时节,雨雪纷纷。
      雪都一片银装素裹,白雪茫茫。
      百年花期如约而至,皑皑白雪上一朵朵粉色雪莲如期绽放,给这纯白的世界平添一抹鲜嫩的色彩。
      独立寒窗,遥望远山嫩红片片,心里不由一暖。
      已过三月,夫君赴京上任,公婆待绿极好,绿心知肚明,夫君与绿的恩情浅薄非是一般。
      手抚发丝末梢,浅吟低唱。
      门廊外,云手捧木盆向古井走去。
      闻知媳妇有喜,祁夫人吩咐下人小心照看少夫人,自己则随同祁老爷进京。
      绿不明白公公婆婆何故双双进京独留她一人在家。若是安胎,大可不必。
      不论绿有何想法,祁府最终只剩绿一干人留在仍在飘雪的雪都。
      闲极无聊,绿只好每天刺绣,好为腹中胎儿缝制新衣新鞋。偶尔,云会悄然进房收走绿的换洗衣裳。对绿这个乖巧柔顺的婢女,绿委实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觉得云的确很能干,能干到让绿有些不安。
      夏至未至,天空放晴。
      冰雪犹在,雪莲已谢。
      五月大的胎儿在母腹中极不安分,经常对绿是手脚并用地乱打乱踢。每每此时,绿会温柔地抚摸鼓鼓的肚皮试着平复胎儿对将来人世的不安和亢奋。
      应该会是男孩。绿浅浅微笑,为着自己即将成为母亲兴奋不已。
      新妇不得宠,总要有一样东西陪伴自己,一个孩子便有此功效。
      冬天伊始,祁府主人返家,带回一个陌生的美艳姑娘。
      没过几天,绿产下一个男婴,白白胖胖,酷似双亲。
      云抱着小公子,被小公子的活泼可爱逗乐,久未见的轻快笑容流露在脸上。产后体虚的绿躺在床上,有些恍惚地看见云无比开心的笑脸,心中咯噔一下。再一看,云已收起笑容,绿揉眼再看,摇头否认。
      这时祁萧走进新房,望了一眼儿子坐向床沿,轻声抚慰绿的产后焦虑。他的温柔却似不讨儿子欢喜,小公子在祁萧坐下不久嚎啕大哭起来。祁萧不耐烦地挥挥手,云赶紧上前抱着小公子走出这气氛怪异的新房。

      晏紫的到来,令祁府上下忙乱不堪。就连专职照顾小公子的云亦经常被晏紫呼来喝去,忙得不可开交。
      下人们心知这新来的晏姑娘比少夫人更受祁府主人的喜爱。即便少夫人生下小公子,家世显赫,似乎总是得不到少主的宠爱。老爷夫人尽管心疼少夫人和小公子,却更疼少主,也更疼少主真正喜欢的人。
      也许当初不该与少夫人联姻,只为让祁府更有权势,可怜了个性温和的少夫人。下人们原就不满晏姑娘的盛气凌人,看到少夫人遭人冷落,不免替少夫人不满。
      俨然把自己当作祁府当家主母的晏紫只差还没有在荷绿的新房里招摇显摆。云不明白如此晏紫怎会获得少主的青睐有加。连云公子不喜欢晏紫,似乎也很讨厌晏紫的浓妆艳抹,每回晏紫出现就会大打喷嚏。
      少主何必如此?云轻哄连云,想着法逗弄连云。偌大的祁府,也只有连云最是天真最是单纯。
      “你也讨厌阿紫吗?”不知何时,祁萧已站在云身后。
      云想起自己的坏毛病,并不举得奇怪,倒有些庆幸少主可以听她说出心里话。云没有搭理少主,抱着连云走回新房。
      祁萧望着云远去的背影,眼神复杂。
      连云满百日时祁府大摆筵席,连夫人从京城赶来雪都探望女儿和外孙。连夫人从京城带来许多财物锦绢,唯恐宝贝女儿在祁府被人瞧不起。
      初见连夫人,荷绿难掩心中兴奋。
      自古女子三从四德二门不迈。荷绿不敢有丝毫轻忽,唯恐犯了七出之罪。不可责怨夫家,若是被休会是奇耻大辱。秉持此想,荷绿不敢在额娘面前流露出任何不满和疲惫。
      早在入府不多时,精明如连夫人已然发现女儿在祁府的人微言轻。一路行去,晏紫大名如雷贯耳。女儿良善可欺不肯诉苦,自是坚守妇德祖训,晏紫盛势若此,已是触犯大忌。
      “是那个贱胚啊!”亲眼见到晏紫,连夫人不由惊呼。虽是相隔百步,亦是看的一清二楚。
      荷绿不明白一向不爆粗口的额娘怎会一见到晏紫就破例。即使抬眼看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晏紫,荷绿仍是不明白。
      怀里的连云似是听见骂人的声音,哇的大哭起来。云连忙哼起歌谣,轻哄连云再度入睡。不多时,连云哭声微弱,安然入睡。
      听见那曲熟悉的歌谣,荷绿心中一紧。

      连夫人走后,京城来人捉拿晏紫,以着勾结番邦为名。晏紫情知祁府势不如连府,逃出雪都仍被连夫人寻出。见天不遂人愿,晏紫在新房上吊。
      自此,荷绿不敢在新房就寝。
      晏紫死后,云不知所踪。连云夜夜大哭,子夜方肯小憩半个时辰,继而醒转大哭。祁萧因晏紫过世返京上任。祁府再次萧条起来,冷冷清清,只有小连云半刻不肯安宁。
      偌大的祁府,只剩女小主和小公子坐镇,一干重要人等尽皆不在。原本指望云能照顾连云,最后亦成空想。祁萧进京后,请调地方,不愿在京城久留。得到批准后,祁萧出任江州盐吏官,地位愈发低微。
      雪都百姓见城里唯一大户狼狈至此,心里极是不满,一时间,风声四起,把个祁府上下扰得是惶惶不可终日。
      加上今年冬日天未降雪,冰山还有消融势态,雪莲也未开出半株,以至祁府众人备受雪都百姓诟病。
      荷绿不甘流言饮鸩自尽。虽获救甚早,亦落得个胸颤头风的毛病。一旦受惊立时有丧命之忧。管家急报祁老爷,不料祁夫人一句“自顾安好”也便不了了之。也即如此,人人都道是晏紫因荷绿夫人而死,对她更是嫌弃非常。
      小公子连云的日夜大哭更因其母被视为邪魔托生,下人再不敢带小连云,荷绿只好带着一身伤病亲自照顾小连云。
      本是萧索地,人尽欺女主,小主受牵连,起居无人理。真真可叹可怜。管家忠厚老实,迫于压力不敢太照顾少夫人以免触犯众怒。
      荷绿至此,已被外人完全放弃。即使遭到这样的对待,荷绿从不抱怨,安心照顾小公子,冷饭冷菜照吃不误。原本就是缺少感情变化的小女子,如今更如井中秋水,望月之遥得月之近仍旧波澜不惊宠辱自在。
      一壮汉上祁府找活干,误进后园。对身穿绿衣的荷绿惊为天人之际大发感叹。
      豪门将女竟潦倒若此而不觅去处。
      不把这难告知连夫人,你却要如何自处呀?壮汉走向荷绿,将亲自下地的荷绿拉起,抱起一旁晒太阳的小连云,急匆匆地带着她们走向大门。
      焰——荷绿心中升起一抹兴奋,庆幸自己不是已无情绪波动。

      重新回到阔别多年的农家小院,早已不见农的身影。
      绿跪倒在农的牌位前,泪流满面。
      静立一旁,冷眼看着绿将一腔愁绪娓娓道来。虽不满祁萧待烟的淡漠绝情,焰也很觉无奈,毕竟那另一人是自己从小共处的亲人。
      “烟你那时可能是年纪还太小,所以记不得云姊。云姊带我们极好,好的热的全都毫无保留的给我们。要不是娘去世,爹没钱给娘办丧事的话,云姊绝对不会那么早就卖身为婢离开我们。”焰坐在木桌旁,慢慢说出积压心头许久的郁结。
      绿斯文地喝着米汤,似乎没有留心焰的阐述,就好像跟自己全无关系。
      “烟儿知道。云就是云姊。是爹爹一直放不下的云姊,也是夫君一直不肯放手的云。”绿轻抬眼睑,深深望进焰的眼底。
      “你知道便罢。可是烟儿啊,你既清楚个中牵连,何苦又要迫得云姊离开。云姊在祁府的话,毕竟不会夺你夫君,亦决计不会弃你于流言不顾。只是如今连大哥我也不知云姊去向。”焰苦笑,把酒饮尽。
      适时的大哭冲淡小屋里的沉闷氛围。连云自离开祁府后,这还是第一次哭。
      正欲上前抱起连云,不料被一阵风抢先一步。
      焰看着那阵风,呆呆地唤着“云姊”,不知所措一般。
      离别方才几月,云竟似风般灵逸飘忽,轻功卓绝。
      云的身后,站着同样似风而入的祁萧。
      重回熟悉的温暖怀抱,闻到那抹沁人的幽香,小连云立时转哭为笑。即便祁萧走近,小连云都没有任何异状。
      “你说过,只要焰把烟和小连云带回家里你就会共我海角天涯。你却为何还偏偏要回来这里?”声声重语,一字一挫。祁萧脸上露出少有的严肃,让这小屋再次陷入凝重的气氛包围中。
      荷绿和焰悄悄退出小屋,不计较祁萧的喧宾夺主。
      只顾哄着连云,云不及开口,祁萧再度发话。
      “你要我娶烟,我照做不误。你要我放弃你,恕我办不到,但我还是把晏紫带回祁府好让烟从此对我死心。哪怕被所有人指责对烟始乱终弃我仍是不管不顾。可你为何总要我屡屡受挫才甘愿?我真不明白,到底是你的人生重要还是他们的要紧些?”近乎以吼的语调说出心里话,祁萧恨不能一次把话说尽。
      “我舍不得连云。”云久久才迸出一句话。
      祁萧无话可说。

      生生死死,生生世世。
      地狱十九层,一束白光照进冤灵所在的小空间。炽翼从天而降,循着光亮落在冤灵身后。
      冤灵自轮回梦中转醒,眼中怨怒清减不少。
      行一万福,冤灵虚无身影渐渐变成实体。
      “烦请使者带灵儿归天。”冤灵再次回头望向轮回梦境,那里面荷绿正背起连云走向未知。
      炽翼微笑着展开双翼,口中喃喃启动咒语,让冤灵背后生出一对米白色双羽。
      “而今,你已非灵。且跟我共返天堂。”炽翼挥动双翼,与米翼沿白光飞走。
      二人一离开,曾有的小空间瞬间瓦解在一片漆黑中。
      孟婆颤巍巍地搅动大汤匙,远远看见那束白光消失不见,干瘪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可轻易察觉的笑。
      没记错的话,这可是老婆子我近万年来第一次这么高兴了。孟婆的喜悦掺入汤中,下次喝汤的灵魂即便转生受苦亦会苦尽甘来。这也是为何阎王不许地府众人轻易惊动孟婆的原因,为的是以防孟婆情绪有起伏,影响鬼魂托生应有的未来。
      “岸呐!曼珠沙华花期将至,可不要再次错失啊。”
      孟婆手中出现一朵尘世的曼珠沙华,花香浓郁。这是米翼留给岸的,是在她还是冤灵的最后那刻用念力送到孟婆这的。只是白光延时,孟婆现在方始收到。
      终究还是有些怨恨岸的,不然不会念力敌不过天堂的暖光。孟婆小心收起曼珠沙华,精心熬汤。
      色泽灰暗的孟婆汤,在地府仅有的黑白两色系里,显得极为耀眼。
      喝下孟婆汤,前尘想与忘。
      孟婆饮下汤汁,做回一千年前的孟婆,再不记得岸。自饮汤汁,时间重回一千年前,前事尽忘。
      这样,孟婆汤才不会变了味道。不然,向来与人和善的阎王也会暴跳如雷。恶灵不得惩治的话,人世会平添许多劫难。
      忘川的水缓缓淌过,奈何桥上,一个孤独老妇正在用心熬汤。

      云回来以后,连云总是一天到晚笑呵呵的。祁萧不解人说母子连心,连云为何独爱云。至少现今祁萧的出现再不会引发连云的强烈不满。这若是离开连云多日的好处,祁萧倒是会很乐意经常远行。
      荷绿对祁萧避而远之,白天常跟着焰出去打柴,晚上和云泡在一块。吃饭时间每每借故晚到,还总是祁萧前脚刚走荷绿就马上出来吃饭。祁萧自是了解荷绿想法,原就吃饭极快的他一天到晚在饭桌上待的时间愈发的少。连云看着祁萧风卷残云的吃饭速度,总是大笑不止,任云如何劝哄都没用,有一回甚至把口里米糊喷到焰的碗里,直把焰弄得是哭笑不得。
      再一次入冬,雪都上空飘落鹅毛般的大雪,顷刻覆盖住雪都内外。
      祁萧自调任出京后,再未见有赴任之意。焰常在荷绿不在时戏谑祁萧的死乞白赖离不得云姊半步。祁萧总是不置可否,安心等待云接受自己的那天。
      雪莲花开,祁萧一纸休书休掉从来不曾爱过的荷绿。收到休书后不久,荷绿去信告知连夫人她将要离开雪都希望额娘忘掉她这个中途寻回的不孝女。
      雪莲花谢,莫名的一场雪再度遮盖雪都,一种不知名的花在冰河对岸炫然盛放,与皑皑白雪同色同调。视力不好的人不一定会发现雪里的花。
      连云一岁后,最爱牵着云的手走在冰河上,两个人一起走向对岸摘那朵朵白花。连云犹自口齿不清,非要成天嚷着“买猪杀花”“买猪杀花”。云猜测连云是想卖花买小猪,小连云最爱吃的便是猪肉。云想这好好的花被小连云取个如此不雅难听的名字,就擅自替他改成“曼珠莎花”,仍觉不慎妥帖,毕竟是小连云最喜欢的花,就又改成“曼珠沙华”,这下觉得念着还算顺溜。小连云自然高兴“买猪杀花”有个好听的名字,小小的心中觉得这花合该就是云起的名字才配得起。
      烟离开农家时焰苦苦挽留,小连云更是赖着不肯走。曼珠沙华凋谢,焰在农家迎娶烟。这世上,已无连荷绿一人。
      外人只道是祁少夫人因愧离开祁府,在外染病不治身亡。
      曼珠沙华花期短,不消半月,连残根都看不到影子。

      农家小院,热闹非常。
      连云每天都过得快乐充实,活蹦乱跳。时常穿梭在云娘和娘亲的房间里,很是活泼可爱。尤其是云娘和娘亲同时给他生下一个小妹妹,他更是四处乱窜,逗得两个小妹妹喜笑颜开。
      一夜暴雨倾盆,雷电交加。
      云梦见一条河,河的彼岸是一朵朵雪白的曼珠沙华。一个老婆婆说这里是忘川,忘川上的奈何桥是引魂必经地,忘川彼岸是情之尽头。云接过老婆婆手中的曼珠沙华,突然看见许多的前世,每一世都有云有萧有烟,只不过每一世烟都因云不得善终。
      老婆婆告诉云她在奈何桥上给每个魂魄配好孟婆汤,云是地府岸使,专司从尘世引魂。为改变烟的命途重回千年前,幸而烟跟云解开心结方始幸不辱命将二人命盘改转,云再不用回地府赴任。
      这一席话让云如坠云雾,奇怪的是自己竟还频频点头,好像那一切她果真都曾经历过那般。
      翌日天晴,云走出房时,望着那处生长曼珠沙华的雪山,久久不语。祁萧轻拍云的后背,陪着爱妻看往远方。至于原因,祁萧根本不用知道,他只消静静陪在云儿左右即可。
      云和祁萧走向饭厅,一步一步协调有致。
      彼岸花已开,这生生世世的生生死死再不用受。尽情享受每一生每一世,生死也就不成问题。
      彼岸花开时,云也淡风也清。
      不远处,米翼正在接引善灵。云回望到那一幕熟悉陌生的场景,一晃神再不记得前事。
      小连云牵着两个妹妹,缓缓走向饭桌。
      一切,在此岸开使。一切,又在彼岸终结。
      彼岸花开,请君撷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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