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

　　2015年10月23号晚，张如初被确诊胃癌晚期。
　　她在海边吹了一会儿风。
　　晚上，风很大，吹动她的裙摆。
　　半个小时后，她回到家。
　　和赵云说了这件事，她的眼泪像止不住一样，把还在外面工作的张崇左叫了回来。
　　张如初擦去眼泪，苦笑：“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反应就不告诉你们了。”
　　赵云抱住她：“好孩子，不告诉我们你怎么办呢？”
　　他们想让她去医院接受化疗，但张如初不想去，因为胃癌带来的疼痛让她对活下去的想法越来越小。
　　可为了他们不担心，她答应了。
　　她在房间里收拾要拿的衣物以及一些生活用品。
　　从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找出一个鞋子，上面全是灰尘。
　　张如初打开箱子，里面有很多她当初努力的过程。
　　在最底层找出一个很小的星星瓶和一本日记本。
　　张如初愣了一下。

　　还以为不见了呢。

　　张如初翻开日记本。
　　上面记得事情很清楚——
　　2005.9.5
　　我遇见一个人，他叫程之衍。他的成绩很好，也有好多人喜欢他。
　　2005.9.9
　　我好像喜欢他，上课很喜欢看着他。
　　2005.10.16
　　放了一个国庆，他应该很开心。
　　2005.10.20
　　今天是他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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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7.2
　　高考结束了，我和他在同一所大学。
　　2009.11.21
　　他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了，那个女生也是中文系的，比我们大一届。
　　2009.12.30
　　他们在一起了。
　　2010.1.6
　　又是一个新年，我的新年愿望是我可以不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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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的点点滴滴都是张如初小心翼翼的暗恋。
　　还有那些星星也是全是为他折的。
　　张如初似乎觉得可笑，她以前怎么这么厉害，居然喜欢一个人这么多年。

　　她得癌症的事，传的很快。
　　徐熙到医院看她，带了好多她喜欢的东西。
　　徐熙坐在病床旁，忍住了眼泪，说：“如初，你怎么会得这样的病？你人这么好。”
　　张如初看向窗外，说：“命中注定。”
　　徐熙眼里的眼泪忍不住了，哗啦啦的落下来。
　　张如初替她擦去眼泪，说：“我们回学校看一下吧。”

　　去到以前的学校，逛了一圈逛到一棵大榕树下。
　　她们拿着冰棒，坐在树下。
　　像极了她们的青春。
　　那个时候年少气盛，什么事都要寻求刺激。
　　比如在冬天吃雪糕。
　　因为是秋天，身后的树都掉光了。
　　徐熙说：“如初，你还记得吗？我们就是在这里遇见程之衍的。”
　　张如初目视前方。
　　“记得啊，怎么可能不记得。”
　　但如果不来这里就好了，就不会遇见他，也不会单相思这么久。
　　还没有结果。
　　徐熙问她：“你还喜欢他吗？”
　　张如初平静的表情被打破，没有说话。
　　但回答很明显。
　　她想：喜欢吗？不知道，因为心底的到底是爱还是执念了。
　　徐熙笑：“你还是高中那个张如初啊，一提他，你就这样。”
　　张如初突然觉得心口疼，密密麻麻的疼痛似乎在麻痹她。
　　疼痛的感觉爬满了全身。
　　她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这一动作吓到了徐熙，徐熙忍着哭腔打了120。

　　晚上
　　张如初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眼前出现的不是病房，而是高中时的班级。
　　此时的程之衍还没有喜欢的人，少年意气风发，在和同桌说笑。
　　她就一直盯着他。
　　少年好像注意到她的目光，朝她这边看了过来，然后对她笑。
　　仿佛在对她说，别后悔。
　　那一瞬间，她好像觉得她的暗恋不是没有意义的。
　　遇见他，她不后悔。
　　即使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去那棵大榕树下。
　　毕竟相遇不易，能遇见就好了，不奢求他属于自己。
　　因为少年是光，谁能独自占有光呢？

　　如今她想告诉他，那棵大榕树凋零了，她的青春结束了。

　　病房内，张如初眼角的眼泪流了下来。

　　2015年11月2号，今天是她的生日。
　　徐熙买了一个蛋糕放在她的床头柜上，说：“如此啊，25岁生日快乐。”
　　张如初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嗯。”
　　有开始了，那股疼痛的感觉已经要吞噬她了。
　　她知道自己已经挺不了多久了，可她不想让他们难过。
　　可她好累，她每天都要忍受刺骨的痛。
　　她已经坚持不了了。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让徐熙和赵云出去。
　　在手机打开备忘录，写
　　爸爸妈妈，徐熙，我是你们的如初。我已经坚持了好久了，我感觉我坚持不下去了，怎么办。我不想和你们伤心，但是老天执意要带走我，我没办法。谢谢你们的陪伴和爱，我希望你们能在我走之后，不要伤心。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张如初忍痛写完，在打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突然眼前一黑，倒在病床上。
　　手机从床上，“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上完厕所的徐熙，看见这一幕，原本考虑这怎么过生日的表情一炮而散。
　　她跑到张如初面前喊她：“如初，如初你醒醒啊！”
　　面前的人一动不动，医生来了之后，几个护士拉开她。

　　徐熙和张崇左，赵云在手术室门口，泣不成声。
　　过了半个小时后，医生从手术室出来，摘下口罩说：“请你们节哀……”
　　2015年11月2日，病人张如初心脏大出血，经抢救无效，死亡。
　　医生：“家属过来签名字。”
　　赵云说不出话，没有签字。
　　医生说：“家属，请您冷静。”
　　最后是张崇左签的名字。

　　在她的生日那天，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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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丢弃在房间里的日记本，被风吹动了。
　　楼下放着周杰伦《等你下课》
　　“弹着琴 唱你爱的歌”
　　“暗恋一点都不痛苦”
　　“痛苦的是你根本没看我”
　　“我唱的这么走心”
　　“却走不进你的心里……”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能在梦里见到他，也是不错的。
　　张如初不后悔，她不后悔遇见程之衍，不后悔喜欢他。

　　亲爱的少年，祝你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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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消息传的很快，班里的老同学差不多都知道了。
　　某位男生问程之衍:“你还记得她吗？”
　　“谁？”
　　男同学说:“张如初。”
　　程之衍想了两秒，很敷衍的说:“有点熟悉，但忘了人了。”
　　男同学说:“她今天晚上走了……”
　　程之衍:“……”
　　男同学:“听说她之前喜欢过你。”
　　程之衍:“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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