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是场哑剧

　　[一]
　　“嘶，好冷。”

　　用力的搓着双手，即使戴着手套，依然能感觉到那刺骨的寒意，Z市的天气从来都是阴晴不定，天气预报也没见准过几次，就像这次回春后的突然降雪，一大早起来就看见屋外白茫茫的一片，雪已经盖了大地几厘米了。

　　天空飘着细细的小雪，抬头看天却是蔚蓝一片，就像以前经常见到的太阳雨，火红火红的太阳高挂在空中，却是飘着零星的小雨。

　　雪地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带出的擦音格外刺耳，看着前方的图书馆已经要到了，我忍不住变走为跑，大步的跨进了图书馆。

　　开着暖气的图书馆让我忍不住叹了一声拍着身上的雪，但是想到一会儿还要出去，禁不住皱起了脸。

　　管理图书馆的刘阿姨倒是看见我这副模样对着我笑着点了点头，尴尬的回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图书区。

　　作为即将高考的学生来说，题库词海是我的归宿地，尤其是高考将近的这段时间，家长抓的越发的紧，我能抽出个时间出来买书，透透气都算是赏赐了。

　　伸手抽下一本《物理题解》，眼睛不经意从书本的中间的缝隙一扫而过，是他。

　　[二]

　　看见他，心中猛地一颤，涌上的紧张感狠狠捏紧心脏，喘不过气手中的书险些掉在地上，手忙脚乱的拿好后，忍不住向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幸好…没被发现。

　　微微松了一口气，脑海里关于他的记忆却不受控制的翻涌而来。

　　崔昊，我曾经的初中同班同学，但是彼此并没有说过几句话，曾经存在于记忆里的仅仅是一个笑容灿烂头脑还不错的少年罢了…

　　直到那一次…

　　那件事后，这个阳光少年温柔的另一面深深印在脑海里，而我，也开始了自己长久的暗恋。

　　然而不善言辞的我并没有因为那一份微弱的心意而对他多说几句话，一旦与他的目光对视，我便会匆匆撇开头，甚至在他面前，所有动作都很不自然……

　　没有去要他的联系方式，我一直认为一切都在初中毕业的那个夏天结束了，却没想到，在临近高中毕业的时候，我竟然还能看到他，再一次的。

　　虽然和他不同校……但是只要能再次看着他的背影，就够了。

　　思绪渐渐被收起，在我发呆的时间内，早已经下意识的走到柜台。意外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谢谢。 ”我怔在原地，直到他转过身，露出以往的灿烂笑容：“是你啊。”

　　“嗯！”本能应了他一声，他继续用他成熟几分却更加阳光的声线继续说：“刚才还以为看错人了呢。”

　　[三]

　　“欸？”我藏在手套的手指不安的揪弄着布料，脸上却还是露出了爽朗而大方的笑容，“我刚才也以为看错人了呀。真是好久不见。”

　　窗外的阳光洒进屋子里，细细碎碎的在不诚实的我的脸上洒下绚烂的斑点。

　　他歪过头笑，那光芒给他的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你长高了很多嘛，所以我没一下就认出来你也要原谅我啊。记得小学的时候，你好矮的，一直坐在前三排。”

　　我初中的时候倒是真的挺矮，不过……“那个时候你也高不到哪里去吧。”要是真的个子高的话，他就不会一直坐在我后座做了整整三年直到毕业为止。前三排和前四排，差距其实也没大得像马里亚纳海沟吧。

　　“啊，被你发现了嘛，我会不好意思的哈哈，”崔昊笑着自我调侃，然后做出一个颇得意的表情，“不过现在可是有178公分，绝对算不上矮了哟。”

　　我的身高是166公分。

　　曾经听别人说过，情侣之间的身高差距最好的就是12公分。

　　我偷偷侧过脸去看少年笑容灿烂的面孔，那张脸与记忆中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是那种笑容里善意而温柔的气息却始终没有变化。

　　他一直都没有变，一直都是我喜欢的那个样子。

　　“说起来，上次听其他人说，要开初中同学会。”崔昊似乎是突然想起这件事，笑着询问我，“你有没有兴趣？”

　　“同学会的话……现在高三那么忙，也没有时间聚会啊。不如等高考结束在好好聚一聚，一起放松比较好吧。”

　　少年的手很自然的挠挠自己的短发，笑容未褪半分：“也是啊！不过就算高考结束，我也没有什么兴趣。要是去开同学会……估计就要变成家属见面大会了吧……”

　　心里猛地一跳，我笑着看着前方，明明胸膛里已经像揣了只小兔子般咚咚不安，却还是装得十分不经意一般：“那么，崔昊你会带家属么？”

　　“诶？”少年似是愣了愣，发出疑惑的鼻音。

　　“装傻在我这里可行不通，快点老实交代，有没有女朋友呀？”

　　少年声音有点不好意思：“啊，我啊……”

　　有一瞬间，阳光闪耀的几乎晃花了我的眼睛，我紧紧抱着怀里的书本，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胸中跳出来。

　　……

　　[四]

　　“有了哦。”

　　他的笑容，如同许多年前那样——我曾经迷恋的少年啊，他用我最喜欢的笑容，对我说出了最残忍的话语。

　　我应该怎样呢？我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告诉我的这一件事情。我想要哭泣，从肺部涌上来的悲伤，快要将我淹没。

　　——不能哭啊。

　　从胸腔传来的、如是的声音。眼泪在即将于眼眶决堤之时，被自己深深的咽下去。我努力的调动脸部的神经，使自己的脸展现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

　　“那，恭喜了啊。是怎样的女生呢？”

　　我微笑着看着那个少年，他曾在我的记忆里存在了那么多年。明明一直怀抱着“注视着就足够”的心里，为什么现在还会感到心痛呢？

　　从未有过的感觉，疼痛感从心脏的每一个角落，一直延伸到全身，我像是被施了法术一般无法动弹。

　　他的笑容变成了我从未见过的模样，那是在我面前，他从未展现过的一面。温柔，自他的眉眼，慢慢遍布整个脸庞，那是与他展现给其他所有人都不曾有过的，温柔的笑意。

　　“是个很好的女生，我很幸运能够和她在一起。”

　　“祝福你啊，当初的顽劣少年也找到制服你的人了吗？”

　　——我也可以啊，用这样轻松的语调和他开玩笑。

　　可是为什么呢？会止不住想要哭泣，会止不住难过，无法遏制的，如同大海的浪潮一般要将我淹没。

　　[五]

　　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居然忍住了。

　　就好像所有的感情全部一下子摒住了，那一瞬间的感觉，让我觉得除了心如止水之外没有更好的词语可以用来形容。脸上依旧是在自我看来完美无缺的微笑。

　　“别这么说呀。”他的脸上的笑容变得有几分无奈，但是更多的像是对待一个幼稚的孩童的胡闹的宽容。他耸耸肩，“我可不记得我当初有那么夸张会给你留下这样的印象！”

　　“对对对！当然没有，你可是三好学生行为标兵，班上的理科天才，自封的地理小王子！”我就像是一个局外人在看一场闹剧一样，和他若无其事地玩笑着当初的趣事。只是，我却又是如此清晰地认知到，除了这些，多说一句话，便是犯规。

　　“好啦，快别说了，你居然都还记得当初那么二的糗事！要不要换个地方，我们在这里傻站着已经够久了。都挡着其他人的路了。”明知道他不过是在刻意转移话题，可是我还是认命地点点头，说：“好。”

　　既然已经如此，那么神啊就请让我和他多呆一会儿吧。也许他的女友会吃醋，会闹脾气，但是我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越过雷池一步，就算给他一次对我产生恼怒的情绪的机会吧。至少，让他能够更加深刻一点地、记得我。

　　我在心里，如此自私、又卑微地祈祷着。

　　即使明明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

　　可是这一点点的念想却在心里头如同野草般疯长，迅速蔓延开去，最终让我甘愿沉沦于虚幻的美好。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假装彼此还是当初的同学关系，假装自己一点都不喜欢他。

　　[六]

　　将将在咖啡厅里坐定，我百般无聊地侧耳倾听着咖啡厅的一角正在演奏的钢琴曲和优雅的女声独唱。望着桌子对面始终如记忆里般清澈美好的少年，我挪开视线，随意地用摆弄着刚刚端上了的咖啡，低头浅浅地啜了一口。

　　太过莽撞的第一口，烫得惊人。

　　被灼伤的舌头和喉头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在瞬间麻痹了其他口中感知。

　　“你没事吧？”似乎是看到我嘶牙咧嘴的搞怪模样，他有些担忧地开口问道。果然是很温柔的人呢。就和当初一样。

　　我点点头，摆了摆手，拼命用手扇着伸出来的舌头，完全把形象丢到一旁。反正都不可能在一起了，又何必在乎形象呢？我自暴自弃地想。

　　只是，崔昊好像还是不放心的样子，他招招手，对服务员耳语了几句话，目光又专注地投射到了我身上。一时间，让我不觉全身有些僵硬。

　　好在端着盘子的服务员的出现很快就打破了僵局，我才稍稍缓了口气。只是在服务员放下一杯冰水就转身离开后，我再度觉得全身都不自然了。

　　“怎么还是那么莽撞啊。”他轻轻地开口道，语气中带着一种不自觉的亲昵和几分宠溺又无奈的感觉，瞬间让我头皮发麻。想要装作不喜欢他，又怎么可能呢？这样温柔体贴的少年啊。心里满是悲哀的我，只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冲他笑了笑。

　　他顺手把桌上的冰水递到了我的手上，明明在冬日里是透心凉的冰水，却意外地在我不小心地碰到了他的手指的时候变得发烫。小心翼翼地端起冰水喝下去的时候，冰凉的水从喉咙划过食道来到胃部，一股暖意瞬间把我整个人都全部淹没。

　　当我抬头对上他神色温柔的眼眸，脸颊却一下子不受控制地突然涨红，发烫。

　　[七]

　　喜欢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呢。

　　即使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自己已经喜欢了崔昊整整四年，可是我还是没有办法用清晰的语言来把这样的感情描绘成形。我只知道，就是喜欢了。

　　回溯到最初的源头，大概还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勇者一样，给予了我最大的鼓舞和安慰的温柔吧。

　　我是初二的时候转学到Z市的。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应该是属于被迫因为中考而回归户口所在地的学生。在此之前，由于父母工作的关系，我从来都没有长期地呆在北方过。即使每年的寒假会回Z市的爷爷奶奶家过年，我对于这座城市依旧有着格格不入的陌生感。

　　南方气候和北方说实话差别也算不上特别大。或许，南方因为没有暖气还要更冷一些。但是，在我的记忆里，“南方”这两个字自始至终都是与“温暖”挂钩的。自幼长在南方，习惯了做得精致的小菜，在刚刚来到Z市的时候，北方的饮食就给口味刁钻的我来了一个狠狠的下马威。

　　水土不服的症状整整持续了三四个月才有所好转。只是作为南方人的习惯的我，在学校里人际关系差得出奇。南方缺音，即使从小说惯了普通话的我，在交谈中的言语发音还是不自觉明显带着别人眼中的口音。同学们时不时因为幼稚而做出嘲笑的举动，让我习惯了无往不利的自尊心一再受挫。

　　不一样的教学风格，更是让我对于在学校里的学习生活惶恐不安，雪上加霜。

　　我害怕同学们嘲弄的眼神，不甘于老师口中似是而非的讽刺，每次和人交谈的时候都不自觉变得再三小心翼翼。

　　所有的一切终于在某次填写个人信息表格的时候爆发了。

　　因为不了解，所以我选择询问老师，我应该选择农业户口还是非农业户口。老师轻笑着在纸张上信手指指点点，“农业吧。”她如是说。

　　可是当我用水笔划上痕迹，回家交给家长签名的时候，却遭到了父母的大发雷霆。这张据说的，不可修改的，极为重要的，唯一的个人信息表格上边，我的户口选择却是错误的。这意味着因为我的笨拙，需要父母在高强度的工作下另外去学校交涉。

　　在第二天老师要求上交表格的时候，我几乎是哭着跑开的。我尝试着和老师解释理由，企图想要得到什么安慰，却仅仅只是得到了一句“是这样啊”，如此轻描淡写。

　　我躲在学校的小花园里，一个人默默流泪，想着这些日子以来的的委屈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心酸。我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果然是我太笨了么。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时候居然还会有人和我一样逃课来到这里。

　　外表看起来阳光爽朗的少年，嬉笑着追逐着一颗橙色的篮球跑到了小花园里。而那个时候，哭得两眼通红还依旧止不住在吸鼻涕的我真是狼狈极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并没有立马走开，而是走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心相印纸巾，然后尝试着递给我。我见过他，他是我班上为数不多认识的人之一。也是出了名的“逃课大王”。只是，他成绩出了名的好，自然有着逃课的本钱。

　　我默默伸手接过了那包还没有开封的纸巾，但是没有用，而是用自己的衣袖胡乱地擦了擦眼睛，转过身去，不愿意看到还站在身旁的他。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听到他冲几个来找他的人喊了几句话，把篮球扔了过去，但是他自己却留了下来。坐得离我隔一个石凳子，很是兴致勃勃地注视着我。

　　我敏感地注意到他的视线在我的身上打量徘徊，最终还是不耐烦扭头地冲他喊了句：“你留在这里干什么！”他笑嘻嘻地回答道：“没事干。”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是被他这样一打岔，却顾不上难过了。

　　“被气管炎欺负了？”只是他依旧饶有兴致地开口道，“我就说嘛，不过她说话一向尖酸刻薄，却要偏偏装出一副自己比谁都公正的优越感来，你也没有必要太在意啦。”老师姓戚，名字挺文静的，但是因为管得严，和名字的温顺截然相反，所以班上的同学都这样喊她。

　　“来给我说说看，她怎么着欺负你了？不过就是个代班主任，她不就是个教音乐的么。平时没有实权，难得可以管人了就得意起来了。”对上他笑容满面的神情，我想要说的赶人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够闷闷地应了声：“嗯。”

　　随即得到了他更加灿烂的笑容，那个时候我们都躲在了大楼后边的小花园里，难得洒进来的阳光投射到他的身上，逆光而立的少年，笑容明媚过艳阳。

　　[八]

　　简单地和他谈了谈事情的首尾，得到的是他“不过如此”的神情。他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神色，只是笑笑开口道：“其实你也没有必要钻牛角尖。在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你不可能去在意每一个人的想法，我知道班上有些人想法却是阴暗了些，但是还是有像我这样的好人啊。”

　　说着说着，他又有些不正经起来。大概是注意到我嘴角的抽搐，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看起来有几分不好意思：“其实呢，在我看来这件事情不过是小事情。你直接找她再要一张表格就行，如果她不肯给你，找年级组长也可以。不过那样的话，你的日子会变得更加糟糕吧。

　　“你得知道，正面地和任何可以威胁到你的人起冲突绝对是愚者的行为。更何况，能够真正影响到你自身的，除了你自己之外，再也没有别人。有时候，委曲求全也是为了暂时的安稳。我知道你咽不下这口气。

　　“我曾经去办公室帮老师整理东西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过你的档案。你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学生。只是，你还是不太了解这些所谓的城市人的想法。不过毕竟，民不与官斗，生不与师斗嘛。所以你能够避免和老师起冲突自然是最好的了。”

　　他依旧嬉笑着，徐徐为我讲解着各种这里大部分为人处事缘由。此时此刻，我才发觉自己竟然是如此地天真和想当然。

　　“关于你的信息表的话……唔，我帮你去再要一张好了，反正我的也弄丢了。”最后他如是笑着说道。可是，我先前还看到他们组报全组交齐了表格的呀。忍不住开口问出声，却得到了他敲我脑门的答复：“笨啊你，我把我的表格偷出来不就好了。反正在第二节课前作业是不会交到老师办公室的。”

　　“啊，谢谢。不过你……为什么那么积极帮我？”我矫情地问出口，却得到了他意料之中的答案。

　　“无聊呗。说实话，耍人还挺好玩的。”

　　随着下课铃响，他留给我的是一个大步离去头也不回的身影。

　　“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靠，你居然不知道还不知道地理小王子我叫什么！崔昊，山隹崔，日天昊。你给我记住了！”

　　“是是是！”到最后我居然也有了打趣别人的心情。其实，我知道他叫什么，不过就像他说的那样，耍人的确还挺好玩的。我弯起嘴角，露出微笑，凝望着他远去消失在拐角的身影。

　　——崔昊。

　　——真的，谢谢你。

　　[九]

　　其实回想往事，是一件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因为你往往会发觉现实和回忆早已面目全非。当初顽劣不堪的少年，除了眉眼依稀看得出淡淡的影子，随着长大，那些熟悉的痕迹早已消失不见。

　　我望着正坐在我对面的少年，企图把他和回忆里的那人相重合，却发现自己早已记不清回忆里他的容颜。唯一留下的，不过是更加清晰的陌生与淡淡的疏离。

　　“谢谢。”

　　“不客气。”

　　我们都学会了客气地招呼，脸上的笑容虽然依旧真挚，但也不免有几分刻意。

　　沉默良久，我平复好心情，才挑了个看似轻松的话题开口道：“你想要考到哪里去？”

　　“我啊？”崔昊眨了眨眼，“大概是留在本地吧。都说父母在，不远游。更何况Z市的大学也已经在国内数一数二了。你呢？”

　　我愣了愣，悄悄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咽下。可是心里下意识跳出来的声音还是在不断回响着。

　　——不是还有后半句么？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我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声音也有几分闷闷地：“是么。我大概是去X市吧……那是我最向往的城市了。”顿了顿，当我想要再度开口的时候，却突然有人急冲冲地跑了过来。那人一边跑，一边喊：“崔昊，崔昊，我看见你了！”

　　原先沉寂的崔昊倏然亮起的双眸瞬间出卖了他的内心。

　　果然。我心里兀自苦笑。自作多情，一直都是最苦的了。

　　“她是？”我哑着嗓子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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